为何要避开呢?
程绾绾不明白,但又觉得太子原来其实是一个很周到的人,兴许是怕她头一回和男子独处,不自在呢。
程绾绾躺在榻上,看见太子过来,站在床边不远,朝她宽和地笑了笑:“好好歇着,有什么需要的,直管吩咐下头的人。”
程绾绾忽然觉得有点不对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太子转身,竟准备要出去了。
不是!还没洞房呀!
桂嬷嬷教她好些天,洞房对程绾绾来说就像程湘湘私塾的旬考,之前百般准备、日夜紧张,眼下只差临门一脚,怎么能说取消就取消呢!那之前岂不是都白准备、白紧张了?
最关键的是,今日不洞房,那什么时候洞房呢?就像旬考,若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要考,那岂不是得继续日日准备、日日紧张下去?
程绾绾本就有些怕行房,她原本鼓足勇气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不如早些洞房早些了事,可是太子殿下怎么……
程绾绾赶紧半撑起身子叫住人:“殿下!”
江诀止步,回头看她:“怎么?”
程绾绾不知道该怎么说,尤其被男人那坦坦荡荡的眼神一望,她反倒尴尬起来了——好像她很着急、很想洞房一样。
程绾绾一时没措好词,莫名心虚地先避开视线去,这一避,她又发现一件事。
合卺酒还没喝。
连合卺酒都还没喝,那这婚事……算成了吗?
洞房的事她不好怎么说,合卺酒倒好说一点,程绾绾深吸了口气,指了指桌上:“殿下……”
江诀视线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
程绾绾稍微松了口气,这样,太子殿下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吧?
江诀视线落在桌上,程绾绾紧紧盯着他。
男人笑了下,程绾绾又稍微松了口气。
可男人却道:“这是酒。”
“……”程绾绾一噎。
是酒啊,当然是酒啊,怎么……了吗?
江诀清浅笑道:“渴了的话,等片刻,孤叫侍女倒水来。”
程绾绾:“……”
太子随即提步出去,没一会儿,果然有侍女倒了水送来,而太子,再也没有回来。
程绾绾不知道这一晚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合卺酒就罢了,日后反正也不会再补,但洞房是迟早要补上的,这就好比一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旬考,横亘在心间,若一直不到来,便时不时要叫人为它抓心挠肝一下。
这种滋味,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但程绾绾这晚,还是睡得很香。
一则她白日累着了,二则东宫的被褥是真的很暖和,比她在青竹院睡得要舒服太多了。
这第三嘛,也许真的是没有人跟她争床的缘故叭。
*
第二日,程绾绾又得天不亮就起身。
这一日,她要进宫叩恩。
太子奉公不阿,大婚本有三日的休沐,但因为朝事一向都是太子做主,便如皇帝,他一早照旧循例进宫临朝去了,比程绾绾起得还早些。
程绾绾也不知道太子昨夜歇在哪里,她一个囫囵觉睡醒,才担惊受怕地想起来,若是太子新婚夜歇在别处,传到宫里去,那她会不会因为侍奉不周受到责罚?
不过她转念一想,昨夜闹了刺客,刺客的事肯定比她和太子同房要紧多了,宫里应当是暂且没工夫理会她的。
这样想,程绾绾都没有留意到,身后桂嬷嬷将她榻上的喜被掀开了来,检查了一番,暗暗摇了摇头。
程绾绾坐上马车预备往宫里走的时候,邹公公送来消息,让她不用着急,说是等太子殿下下朝,会回来接她一起进宫。
程绾绾本来不想让太子多跑一趟,谁知瑞雪小声问她怎么她的眼睛有些肿,程绾绾这才发觉自己的眼睛昨晚给哭肿了,一晚上过去,非但没消,反倒越发肿得厉害了。
奇怪,怎么晨起桂嬷嬷和晴云都没有提醒她?
——晴云是太子指给她的侍女,因瑞雪年纪太小,没法管事,晴云如今是西宫的掌事女使。西宫便是太子妃的住所。
等了小半个时辰,太子便回来接她了。
她上了马车,手里还拿着一枚剥了壳的鸡蛋。
江诀一眼注意到,略微惊讶:“饿了?待会进宫你要陪皇后用早膳的。”
程绾绾一时有些尴尬,举起鸡蛋往眼前比划了一下:“殿下,这不是吃的,这是我……敷眼睛的……”
“眼睛怎么了?”江诀凑近细看。
程绾绾把鸡蛋拿开,仰起小脸给男人看。
马车里光线不算明亮,江诀仔细看才看出来,小太子妃的眼睛有些肿。
他失笑,又多多少少有些怜惜,话音便很温和:“昨晚哭的?”
程绾绾想起昨晚自己哇哇大哭的场景来,一阵耳热,窘迫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