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诀步子顿了顿。
这支竹笛,是程珉什么时候送的,他竟不知。
江诀提步走过去。
程绾绾思绪飘忽,想着皇后,想着周雪君,想着失踪的五公主。
除了及笄的生辰宴那日,这还是她嫁进东宫之后,最难过的一回。
程绾绾走神,笛音如诉,全然没察觉到男人走近。
直到男人低声出声:“谁惹孤的绾绾不高兴了,一个人在这里吹笛。”
程绾绾惊了惊,笛声立即断了,她没发觉男人格外多看了她的竹笛一眼,自然地垂下手,拿着竹笛的手搭在石桌上。
“殿下回来了。”程绾绾看男人,“我没有不高兴呢,只是闲来无事,吹吹笛子,好久不吹了,免得生疏了。”
程绾绾不想说自己心里难过,免得男人忙着朝事,还要费心神来操心安慰她。
江诀也不拆穿,目光落在竹笛上:“孤都不知,原来绾绾会吹笛。”
程绾绾仍旧没觉出男人落在竹笛上的眼神晦暗不清,坦而然之地笑起来,笑得有些腼腆。
她道:“绾绾愚笨,自小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唯独只会吹笛子。”
她有些羞赧地垂下头:“而且也不大很会,只会吹这一支呢。”
江诀方才站在外头听了会儿,小太子妃吹的这支曲子他从未听过。
且刚才那曲子没什么技巧,倒是简单,像是哄小孩子吹的那种。不过她吹得很好,虽然呜呜咽咽,却正是吹出了她此刻的心境。
想来那曲子,她以前吹过多回了。
“绾绾吹得很好。”江诀不吝夸赞。
程绾绾抬起脸,抿着浅浅的笑看男人:“殿下定是哄我的。”
“不是。”江诀认真,牵小妻子的手捏了捏,“绾绾吹得极好。”
程绾绾笑得深些,不好意思地垂了垂眼,又重新抬起来:“方才那曲子,是大兄长教我的。”
江诀:“……”
果然。
他一时没忍住:“那这竹笛……”
“也是大兄长送给我的。”程绾绾偏偏脑袋,甜甜地笑了。
江诀:“……”
这会儿醋意翻涌,但这种时机,他平白冷下脸来吃醋,岂不叫本就难过的小太子妃更加无措伤心。
他只能忍了,嘴角扯了下:“原来如此……”
程绾绾未觉,仍旧笑得十分开心:“这是绾绾嫁给殿下之前,大兄长送给绾绾的。”
她回想从前,有些感慨:“以前在程府里,父亲和嫡母都不管我,没人教我读书,我到五六岁时连字也不大识,还是大兄长得空,教我认了字。至于琴棋书画这些,大兄长就不得空教了,府里更没空管我。但是大兄长还是教了我吹笛。”
程绾绾垂眼,神色恬静,回忆起少时的事,语气里满是感激,却又有些遗憾。
她道:“可惜后来许是大兄长要上学堂,后来又外出游历,到我八岁时,大兄长就很少在府里了,便也更没空教我了。所以到最后,我也只跟着大兄长学会吹了这一支曲子。”
江诀胸口有些闷,刚才还酸着,这会儿又开始微微作疼。
程绾绾倒是没他那么在意以前的事了,她现在就很好,所以不去想过去,多想想将来。
江诀看她,没片刻,把人抱了过来,抱到了膝上。
程绾绾虽然难过,但被这么一抱,顿时从旧时回忆里抽离出来。
这是在外头宫院,不知道什么时候晴云素兰她们就会过来,他怎么在这里这样抱她。
程绾绾作羞:“殿下,这是在外头……”
“外头怎么了,”江诀把人圈在石桌间,“绾绾都能在外头吹笛,孤怎么就不能在外头抱你?”
程绾绾愣了愣,一头雾水:“这、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江诀淡淡:“当然有。”
程绾绾看他。
江诀:“方才笛声嘶哑难听,绾绾都敢在外面吹,还怕孤抱一抱你?”
程绾绾:“……”
程绾绾瞪大眼睛,有些羞又有些恼:“殿下!你方才还夸我吹得极好,怎么才一会儿,又说我吹得嘶哑难听了!我知道我吹得不好,但也不至于很难听吧。”
江诀被她气呼呼的样子逗笑,没忍住,咬了一口她气鼓鼓的腮帮子。
程绾绾惊得“呀”地一声。
她未及反应过来羞恼,男人圈着她的臂弯猛然收紧。
江诀抱着她,狭长的眉眼低垂,长睫半掩的漆眸里显出说不出的温柔。
他看着她,慢声:“孤逗你的。绾绾的确吹得很好。”
程绾绾默,抬着眼承接男人深深望下来的目光。
他低声,嗓音沉稳又好听:“绾绾的大兄长待你好,孤以后待绾绾更好。孤教你新的曲子,一曲一曲,一直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