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一间脂粉铺子,程绾绾是陪着江婉筎进来的。程绾绾一心只在担心生辰礼的事情,进门后就心不在焉,也没仔细逛。
就在这时候,突然有个妇人看见她,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
接着,这妇人就“扑通”一下,直接朝着程绾绾跪下了。
程绾绾吓了好一跳。
那妇人热泪盈眶,口中道:“您是太子妃,您是太子妃!太子妃,民妇叩谢太子妃大恩!民妇叩谢太子妃大恩!”
说罢,妇人朝着程绾绾重重叩拜下去。
程绾绾完完全全地懵住了,呆立在原地目瞪口僵。
程绾绾跟着江诀去了好几回钱府,有人能认出她来也不奇怪,可奇怪就奇怪在,这妇人也没说个什么原由,就一直重复朝程绾绾叩拜谢恩。
这番动静不可谓不大,很快铺子里的人都注意到了这里。
江婉筎也从里间出来,看见此情景,赶紧过来将程绾绾护到了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江婉筎也惊呆了。
程绾绾这才回过神,却是不明所以,只茫茫然摇头。
那妇人这才感激涕零道,叩谢程绾绾捐了十多万两的私己给豫州府衙用以赈灾。
这妇人的幺儿自雪灾后房屋垮塌,一直无处安住,在官府临时搭建的屋棚里却是四处漏风,她的幺儿因此患了风寒。
今岁冬里雪太大、天气太冷,受灾后病倒的老人孩子不在少数,官府没钱能凑齐多少大夫?自然治不了这么多人。
而今赈灾银有了,一切赈灾事宜都在按部就班,出得起好价钱,连临郡没受灾的地方都有坐堂大夫肯来风餐露宿地给灾民们看诊治病。
说到底,赈灾银一解决,赈灾事项一件一件也就都顺风顺水了。
这些都是顺理成章的。
但有一点——
为什么这妇人口口声声叩谢程绾绾这个花瓶太子妃?
程绾绾实在不明白。
她一个程府庶女,亲爹不疼后娘不爱,当初连嫁妆自己都拿不出,又从哪里变出十多万两银子来捐给豫州?
这妇人口口声声说的,当真是她吗?
未免身份被识破引起骚动,江婉筎知会了铺子老板,将激动的妇人带进了里间说话,屏退了所有无关的人。
细细问过之后,程绾绾才弄明白,原来妇人口口声声说她捐了十多万两的银子,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官府张榜明文布公的“不争事实”。
程绾绾今日才出府衙,还没看见官府明文。
但是捐没捐银子,捐不捐得出银子,程绾绾自己还能不清楚吗?
豫州官府为何要张榜公示此等莫须有之事?
程绾绾完全懵了。
江婉筎却想到:“太子嫂嫂,会不会是太子哥哥……”
程绾绾愣住。
江婉筎是皇室公主,江诀的皇妹,自然很清楚程绾绾的家境和出身,知道她不可能拿得出十万两银子来做善事。
江婉筎思索了一下道:“太子嫂嫂,这许是太子哥哥在为你做名声呢。”
做名声……
程绾绾没往这上头想过,乍然听见江婉筎这么说,心中一时间只觉得茫然。
太子无端端的,怎么想起来为她做名声?做名声干什么呢?
但看着妇人感激涕零的模样,官府布告一放,如这妇人一般对她感激万分的民众恐怕不在少数。
有了好名声加持,程绾绾这个太子妃的位置,貌似又坐稳了一些。
原本她身份微贱,又无所长,寿阳对她的非议颇多。这份好名声,不管怎么说,对程绾绾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回府衙的路上,程绾绾一路沉默。
今日这事,她事先一点端倪都没察觉,不知道太子是什么时候打的主意。
她一点都不知道……
她还惹了他生气……
*
程绾绾一直想布告的事,晚上一直等,等到很晚江诀才回来。
程绾绾很有些困了,强撑着才没睡着。
江诀回来直接去了盥室,从盥室出来上了床榻,才发觉小太子妃居然还没有睡,睁着眼睛正看他,双眸微光点点。
江诀诧异,顿了顿问道:“……做噩梦了?”
他以为程绾绾是做噩梦惊醒了。
程绾绾摇头,声音很低,像是很没有底气一般:“不是呢,我一直没有睡,在等殿下回来。”
江诀刚才准备睡了,上榻之前顺手灭了两盏灯,这时候屋里很暗。他低着头,程绾绾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程绾绾没说话,江诀也沉默了片刻,才问了句:“等孤有事?”
程绾绾立马点头,但屋里很暗,她点头完又想太子未必看得清楚,才小声又出声:“是……我想问殿下一件事……”
“……”江诀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