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背后是冯家、是太后。
冯妧清不是安坐后宫、受男人庇护的弱女子,她是玩弄权术的实权太后。
金殿的帘子好撤,太后背后朝臣势力,却不好撤。
前脚谋了一局,后脚亲侄子没了,必然会怀疑到摄政王府。
兵戎相见并非良策,沈雁归觉得,能不撕破脸就最好不要撕破脸。
到这个时辰,黑衣人还没有回去,永恩侯世子定然辗转难眠。
将冯婉言叫过来,留下桃红去通风报信,叫冯家的人知道冯婉言这边得了手,谁都能安心些。
人在世上走一遭不容易,得个安心,上路也能瞑目。
余下的明日再同墨承影商议,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得要解决他的困境。
喝下那样大补的汤药和催情的汤药,他能忍得过去,沈雁归还怕他伤了底子,影响日后夫妻生活。
她还是去找了自己娘亲,讨教了解决之法,连着娘亲的金针也拿了过来。
“景明。”
“别碰我。”
果然是更严重了。
两药相佐,明显超过了毅力所能抗衡的范围。
沈雁归听到他仿佛跑了两座山的呼吸声,指尖尚未触及,便得到他的警告。
“我去找过阿娘,知道该怎么解,你相信我。”
她一边好言哄着,一边缓缓褪下他的衣裳,在胸腹、后背取了几处大穴施针,又针刺十宣放血。
心跳减缓、血行减慢。
她又拿温帕子帮他擦了身,奔廿的小爷有恢复趋势。
墨承影平日便缓,少不得还得熬一宿。
“除了他,我浑身无力,怕是不能送你去寝殿安歇。”
他是在催促沈雁归去歇息。
歇息是得要歇息的,可是阿娘说了,金针不可代替解药。
还差一步。
沈雁归食指贴点在他的中脘穴,过气海、关元,他腹部似三伏天下晒了许久的铁板。
却见那食指一曲,勾住那条金银丝线编织的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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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承影放弃挣扎,“夫人今晚这是铁了心要翻为夫的牌子吗?”
沈雁归俯身而下,也轮到她来搅风云。
再华贵的衣裳,此刻也成了碍事的衣料。
矮几上的碗被推了下去,碎瓷声响起。
“你可知我今晚有多想你?”
朔风席卷梅园,雪上红梅片片。
他将她抱起。
踏着华衣。
沈雁归背靠着梁柱,那无所依凭的手抓住了纱帘,在掌心绕圈。
她抬头望着梁上悬挂的纱帘。
纱帘断开,如同水波一样落下。
她的手未能接住,轻纱落在脚背。
一条、两条、三条……
墨承影抱着她去了寝殿。
纱帘拖地而行,不知被什么绊住,从她足上滑过,三步一落。
直到朱幔将二人身影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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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划过。
光亮将夜幕撕开一个口子。
余光散尽,黑夜缓缓包围回来。
雄鸡唱晓,东方既白,一夜无眠。
然而天明并非结束,而是新一日的开始。
第98章 汤泉
昨夜沈雁归扯断了数根纱帘、抚过两扇屏风,在窗口瞧过夜空迷乱的星,用手描过被面鸳鸯。
自榻上、至矮几,她的背贴遍堂中每一柱,过朱幔入寝殿,多宝格上瓷器无一幸免,纷纷坠落。
她什么力气也没有了。
只是在想,自己如何这般高估自己,分明一个洞房花烛便能晕厥的人,哪来的勇气与他较量?
绿萼和青霜天蒙蒙亮才醒,本有心来请罪,入内瞧见满地狼藉,乍一看还以为遭了江洋大盗入室抢劫。
床帘缺了半副,青霜瞧见自家王妃。
暮春一场风雨,满地残红。
她觉着王爷比江洋大盗可狠多了。
可要说王爷狠,王爷还晓得替自家王妃清洗,动作极其温柔、细致,一寸一厘也不曾漏下。
那早膳的粥,还是王爷喂的王妃。
只是殿中的气氛微妙。
微妙到有些诡异。
二人总觉得不太对,王妃疲倦懒开口也就罢了,平日王爷闹了一夜劲头足、最是高兴,眼下也瞧不出欢喜,好似……没吃饱。
青霜忍不住瞥一眼自家王妃、再瞥一眼,可怜的王妃,骨头都被拆了,王爷竟还没能吃饱。
太凶残了,王爷太凶残了!
以后嫁人可不能嫁这样的!
婢女们在里里外外无声清理着,个个屏息,无人敢言。
待早膳完,整个正殿已经打扫完毕。
新的纱帘已经挂上、地面也都收拾干净,炭盆换了新的,多宝格上放了新瓷器。
窗台下天青色短颈瓶中,斜插一支红梅。
清晨第一抹阳光正好照在梅枝的花骨朵上。
过了莲花罩,青霜和绿萼将手中托盘给小丫鬟,一左一右将朱幔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