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话,再次神色哀求地与我静静对视,执拗的黑眸充满破碎的流光,好似我的拒绝令他感到莫大的痛苦绝望,但是我没有改口,也没有退让,此刻的我们像是两个互不相让对峙着的敌人,好像谁先移了眼偏开了视线谁就输了。
也不知道默然了多久,谢惩惨白的面皮上收敛一切外露情绪,重新变得冰冷淡漠,他突兀地冷笑两声,微挑眉,漆黑瞳孔一片沉郁,泛着红,以一种偏执的口吻道,“师姐,只怕无法如你所愿了。”
在这场对峙中明明是他先败下阵来,但他却像个胜利者一样朝我再次压下来,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埋进我的脖颈处深深嗅闻,再一路亲上我紧闭的嘴唇,强硬地撬开齿关,在里面攻城略地,不讲究任何技法,放任着欲望释放本能去吸|吮、吞吃、舔舐,蛮横地像个野兽。
其实我的魂体十分倦怠,应对他让我无比吃力。
师尊曾说让我哄着谢惩让他不至于发疯,明明只是一两句的漂亮话,可我无法做到,也不愿意那么做。
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对于复活没有执念,也并不厌憎,这和就此安息长眠于我而言没什么两样。
大多数时间我的脸皮都是比较厚的,可以无视他人异样的眼光十年如一日的围着谢惩打转,但有时候我会莫名其妙涌现出一些无法忍受的情绪,恰如此刻,仅仅是一个吻就让我愤怒。
虽然我厚颜无耻地做过许多怀春之梦,但如今谢惩似乎真要压着我干这事,我抗拒得又无比激烈。
我奋力挣扎,咬他湿滑的唇舌,扯他滑落的青丝,双脚使尽全力乱踢乱蹬,却犹如蒸锅上绝望愤怒却无能的大虾,我的力量撼动不了分毫如此难堪的局面,他是半仙之身,我甚至无法在他身上留下一丝一毫的划痕,一切挣扎是如此的不起眼。
光化境,我是光化境的修为,他却是半只脚踏足过仙域之人。
我之于他,恰如蜉蝣之于青天。
他偶尔会装模做样故作可怜同我演几下,妄图获取我的同情,可只要一旦被我死不悔改的姿态激怒,他就会毫不客气地彰显出自身不容忽视的绝对力量,对我予取予夺,肆意妄为。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悲凉,身子逐渐停下了挣扎,却不可抑制地蜷缩抽搐,目光忽然无法聚焦,一切都变成模糊的光点,对他的触碰也不再有强烈感知,他的所作所为忽然变得无足轻重起来,像是一张带着水汽的轻纱,或是一阵令人窒息的强风。
只在顷刻之间,他亲吻的动作倏然停止,敏锐察觉出了我的异样猛然回神,哑着嗓子叫了几声“师姐”,冰凉的泪珠断了线一样一颗一颗砸上我的脸。
我的眼中只有他模糊的身影,看不真切他是怎么哭的,但这并不影响我愤怒地扇了他几巴掌,“滚!滚出去!”
幸好,我没有失声。
这一次他倒是听话,像避开什么洪水猛兽般踉跄下了床狼狈而出。
我怔然瘫坐在床上,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哭,因为我失去了感知能力。
或许是聚魂后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也或许是谢惩刺激了我才导致这个结果。
但我却并没有时间为之伤感,只是感受到无与伦比的疲倦,眼前一黑,猝然昏迷了过去。
第31章 复活进度95%
那条宽广无垠的黑河再次出现。
它变得越发幽深可怖,已经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放眼望去,我看不见天,也看不见岸,浊浪涌过我的身躯向远方奔腾,我随着浪涛狼狈起伏,阴冷的河水企图侵入我的身体,无孔不入地往身躯中灌入,霎那之间我就被河水拽得向下沉去。
我自然是会游泳的,但冥河水如有万钧之力,压得我无法动弹,连抬起手臂都费力,不知往下沉了多久,一只冰凉的大手箍住了我的脚踝。
在被箍住的第一时间,铺天盖地的阴冷席卷了我,我的眸光向下扫去,在黝黑的河水中,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白骨,我的腿赫然就被一只白骨握住。
它眼中泛着暗淡的绿光,毫不掩饰妄图吞吃我的欲望,将我往下拽得更狠更快。
就在我挣扎得即将无力之际,河面之上落下一截枯木枝,我下意识用尽全力去抓握,将将握住之时,那枯枝挑离水面,连带着我像一尾鱼似的被带上了水面,落在了扁舟之上。
舟上之人冷不丁出声,“生魂?”
他只看一眼,又道,“不。死魂。”
我瘫软在枯木船板上,认出了他就是之前梦里朝我伸出枯木*大手的那位泛舟人。
此刻离得近了,他不再是模糊的,而是有了真切的形状,死气沉沉的全白瞳孔,一身破破烂烂的麻衣露出了他木质化的四肢,周身散发着一种玄而又玄的虚幻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