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慢慢扫过,盛邛的房间异常单调、整洁,连一桌一椅放的位置都很守规矩。就和他的人一样,虚伪至极。
书房上了锁,他在门口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才走到窗边。窗户留着一条缝,一如那夜的柴房。他心下一动,翻身进去。
书房里留了些字画,都不是出自盛邛之手。这里倒是比他的卧房稍多了点人气。
事实上,大多数人生活的地方总会摆着几件无用但带着他人心意的东西,可这里什么都没有,无论是父亲送的、黎夫人送的亦或是他年幼无知时送他的。院子里的每个屋子都算不上有太多痕迹,就好像这里根本没有住人。
云青锦仔细找了找,始终没在书房里找到一张盛邛亲手所作的文章,或许都被他带走了,或许被销毁了。
他又重新回到了盛邛的卧房。这里几乎没有藏物的地方。
唯一只剩下——梁上。
云青锦不会武,移来桌子,又把椅子叠在了上面,不假思索地站了上去。
他伸着手往横梁上探了探,很快就在角落摸到了一个方形的盒子。
他捧着盒子从椅子上下来,又跳到地上。这时外面隐隐传来了动静声。
云青锦迅速把桌椅恢复原位,快步走了出去。
院落外,黎姬恰好和他迎面撞上了。若他没把桌椅放回去,兴许还能和她错开。
“你来这里做什么?”黎姬看着云青锦,面露不善。这里只有两人,她无需过多掩饰。
“听说兄长今日去芸州,本想送他一程,却不料起晚错过了。”云青锦不慌不忙地笑道。
他扬了扬手里的盒子,“给兄长的礼物也没办法送出去了。”
黎姬原本还对他手里的东西有一丝疑惑,听他这么说连看都不想看了。
“你不知道吗?你哥哥一心读书,很早就不收这些乱七八糟的礼物了。”黎姬勾起的嘴角藏着一丝不屑,“恐怕要辜负你的一番好意了。”
“是吗?”云青锦抚去盒子上的一缕灰尘,“姨娘也不用如此拘束着兄长,您还是多关心关心县衙大牢里会不会有人不小心吐露出什么。”
“你——”黎姬心想,竟然被他发觉了。
云青锦见她一脸沉思的模样,轻笑着从她身旁走过。
·
雀安县地处偏僻,位于芸州西南方的一个角上。盛寻跟着药铺换花的人一路从雀安县追到芸州主城。那群人刻意掩盖行踪,期间还从马车换成了驴车,行进的速度也不慢,从鬼市出发大致向着东面走,出了雀安县,又渐渐朝北方前进。
盛寻提前打探到了消息,中途为了赶上那群人,还抄近道途径雀安县北面的一座山。
追了两日,终于这伙人在芸州最繁华的客栈歇了脚。盛寻也乔装打扮地住了下来。
他刚放好行李下了楼,一男子突然拦住了他,正是那伙人中的领头。
“这位壮士可有事?若无事我还要去用膳。”盛寻神色收敛,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暴露了。
“你刚才多看了两眼驴车作甚?”男子发出一声重哼,脸上横肉穿过一条极长的疤痕。
仅仅因为多看了两眼,他就这么警惕!盛寻并不是没把握打过眼前这男人,只是现在动手线索很可能就断了。
他不动声色地握紧袖中的刀。
“成兄,你怎么还不来吃?不愧是芸州最繁华的客栈,连茶都这么好喝!”一道满是笑意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横肉男子转头看去,只见一白面书生坐在大堂中,正笑眯眯地朝被他拦住的青年招手。
男子示意盛寻走过去,他紧随其后。
怎么是他?盛寻眼底闪过一丝讶然,但又只能顺从地走过去,随机应变道,“云兄怎么不等等我?独自享用可不是君子所为。”
“这不是没忍住嘛,我家那破地方可没这样的美食。要不是此次来芸州赶考,还没机会尝呢。”盛邛说着给盛寻面前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那只碗不知道是他何时放在那儿的。
他的眼中自然地流露出读书人的清澈愚蠢,“快坐,吃完还得赶紧回去温书。”
盛寻几近麻木地坐了下来,看盛邛这幅姿态,若不是他没失忆,都要以为自己真和他有这么熟悉了。
一旁一直盯着他们的男子十分明显地翻了个白眼,回到同伙那里,“呸,老子看走眼了,就是两憨货。”
显然,盛寻打量驴车的行为此刻也被他们曲解成了另一种意思。
那伙人笑着回头看了他一眼,“读书读傻了吧,傻帽,连驴车都没见过,哈哈!”
因为内力听得清清楚楚的盛寻:“……”有点后悔刚才不跟他们拼命了是怎么回事?
他回头看向一旁的盛邛,眼底闪过些许复杂。盛遇来很早就飞鸽传书给他,完完整整地描述了去找云青锦时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