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下这么大雨, 您也不怕淋湿了?”丫鬟絮絮叨叨地给窗落了栓。
“知道了,淋湿就会生病,生病就要喝苦死人的药汁。”柳月织都快把丫鬟的话背熟了。来来回回就是这么几句话。
“既然知道,您还老是这样。”丫鬟无奈地叹息。
话未落,柳月织早已脱了脚上的绣花鞋钻进了被窝里。闷着脸,她从里面伸出一只手随意地摇了摇,“晓得了,下次不会了。”
丫鬟不再说些什么,见她打算休息,替她掖了掖被子便离开了。
雷声轰鸣,闪电划过天际,照得整个屋子也瞬间亮如白昼。屋外依旧是哗啦啦下个不停的雨声。
柳月织惊坐起来,她的脸被时不时的亮光刺得忽明忽暗。
视线缓缓落到窗边,那里并没有人。只有一束缀满水珠的娇艳胜春。
这束月季是丫鬟走前放在那儿的。她以为柳月织是因为下了大雨没法去院子里玩,才看着外面的花花草草叹气。于是十分贴心地放了柳月织最喜欢的花在窗内侧。
看着那束花,柳月织耳边瞬间响起了那日男人说的话。
“雨这么大,他又不是放了只千里眼在我这里,不会的不会的。”柳月织赶紧摇摇头,把脑子里的倒霉念头都甩了出去。
窗户并未发出响动,恶魔般的声音恰恰在此时幸运地传来。
“晚上好,你找我?”盛邛噙着笑坐在窗边,视线点了点瓶中的月季。
柳月织抿着嘴巴,看他头上、身上滴水未沾,一副干干爽爽的模样,心已经麻木了。
“不是,我没有找你……采花,是我的丫鬟不知情放了花在窗边。”柳月织干巴巴地解释道。
盛邛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他手指抵着下颌,表情带了一丝遗憾,“说好了要给你带的书,来得匆忙忘了拿。”
“不用了,我……”柳月织僵硬地在被子里搓了搓手指。她现在并没有很想看书。
却见盛邛拿出一本薄薄的书,纸页崭新。他把书放在了两人中间的红棕木桌子上,桌子一侧还摆了一把柳月织的古琴。
那本书是他带文章来拜访柳祝时用来夹纸防皱的。
“姑娘,里面出什么事了?”守在屋外的丫鬟听到细微的动静,叩了叩房门。
柳月织一惊,扯着嗓子回道,“没事,你不用进来。”
丫鬟却没有放弃,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突然想弹琴,你知道的,我就喜欢一个人在屋里弹!”柳月织没办法,起身走到离房门较近的位置,朝着门外的丫鬟胡乱编了个理由。谁让她的屋子里正坐着个魔鬼呢?
她话音刚落,琴声便悠然响起。
柳月织吓得赶紧回头,却看到盛邛正提起指尖抚在了古琴上。盛邛歌唱得一言难尽,但琴弹得还算不错。
听到琴声,丫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缓步离去。柳月织平时弹琴时的确不喜欢有人在一旁听着。
琴声绕耳,她颤得不行的心突然平静了不少。
“第一天晚上,你本打算去哪里?”盛邛手上动作不停,却十分突兀地问了个问题。
柳月织瞪大眼睛。
“鬼市?”盛邛停下抚琴。声音虽轻,却如同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开。
“你怎么知道!”她不敢置信。
盛邛挑眉,“看来我猜对了。”
所以她是被套话了……反应过来的柳月织气鼓鼓地坐到红棕木凳上。
她已经气到忘了自己正坐在盛邛对面,离他不过一桌之隔。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对盛邛的防备心已经微乎其乎。虽然就算她想防备,对方也总能出人意料。
“闲着无聊,不如你讲讲打算去鬼市做什么?”盛邛对鬼市还算熟悉,偷人参的小贼正是他跟踪去了鬼市才抓到的。
鬼市买卖的东西往往都是稀奇古怪或是来路不正的。在那里买东西有个约定俗成的规则:不问身份,不问来处。
“我一时好奇想去看看,不行吗?”柳月织嘴硬道。
“哦?”盛邛手指动了动,“你不如说是因为想去买点话本子,上回那本闲书不就是在那里买的么?”
故事背景设在京城,妄议朝廷大官和其家眷,没有哪家正经书肆敢冒被杀头的风险卖这样的书。
“没错,我就是去买闲书的。你一个贼,难不成还能去告发我?”柳月织理不直气也壮道。
“这倒是个好主意。”盛邛粲然一笑。
柳月织磨了磨牙,打又打不过,只好生闷气。
“若是你请我喝杯热茶,我就打消这个主意。”盛邛话锋一转,眉开眼笑道。
屋里哪来的热茶?柳月织下意识拒绝,好不容易把丫鬟赶走了,这个时候要壶热茶,不是明摆着告诉她屋里有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