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府满是眼睛,你不能够去那里。这对你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你生怕我离开这里,生怕我发现了你逃离别墅,加强安保,以至你找不到机会下手。”纪湛盯着章驰额头上细密的汗水,“你何必这么着急,你已经出来了,你可以把我列进宝石骑士的暗杀名单,给我制造天衣无缝的意外死亡。”
“相比起杀死我,你更想要在我这里要一个答案,对吗?”
纪湛的身高比她高出一截,靠得太近,视线反而容易出现盲区,确认完柜子里面东西的安全,章驰拿着枪往后退,到能够看清楚房间门和窗户动静的角落,枪口重新瞄准纪湛的胸口。
他们是世界上相似的两个人。
总是能够猜中彼此的想法。
章驰:“盘古之眼在哪里?”
纪湛的回答千篇一律:“我帮你保存得很好。”
“你用某种方式控制了阿蒙托利,对吗?”
“他自己找上门来的,如果不是他非要控制我,事情不会发展得这么快。”
“梦贴能够对人精神洗脑,是还是不是?”
“你问的这些问题让我感觉你身上藏了录音笔,”纪湛无声地笑了一下,“永远在寻找和揭露秘密的记者。”
章驰:“录音有什么用?如果梦贴可以对所有人完成精神洗脑,我曝光你又有什么意思?”
纪湛:“你说得对。”
章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纪湛道:“我的手有一点酸,可以放下来吗?”
章驰微微点头。
纪湛放下手,垂在身体两侧:“谢谢。”
窗外的夜景映照在他的瞳孔之中,那里面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他如往常一样,克制、礼貌、整洁——他的发丝被搭理得很妥帖,每一根头发,袖扣,衣皱都没有逃脱尽在掌控的美丽囚笼。
财富、权力、外貌,他是这个社会看不见摸不着却亘古不变的金字塔尖顶里的稀有。
就在此刻,章驰忽然发现一件事。
他是这样首肯这个社会的一切。
未成年人容易对这个社会的规训感到愤怒,那些割裂棱角的疼痛和败退的失落必须有一个证明力量的出口——一部分人于是学会扮演特立独行。
纹身、酗酒、夸张的服饰,这样看起来能够让人感觉到恐惧和无法掌控的标签,贴在自己疼痛的外表上,寻找同类,寻找隐秘的角落,借用群体的力量证明自己不是战败的一
方。
成年人则干得更加的隐蔽。
他们喋喋不休的,抓住每个机会吐一口怨气。即使是在不合适的场合,祸从口出,也偏偏抗拒不了那样诱人的表达出口。
完全顺从的人是极致的少数,不埋怨同事、朋友、客户、陌生人,对每一个人都和颜悦色,一个人人赞不绝口的好人。
有一点像查林。
纪湛从来没有因为不适时宜地表达愤怒而丢失过自己的利益,于是从外表看上,他所追求的仅仅是权力而已。
查林也是垃圾岛上那个努力过好生活的异类。
至生科技大厦层高惊人,办公室的落地窗有干净漂亮的高透玻璃,寸土寸金的金融中心能够看光半座城市最漂亮的夜景,那些东西现在都在纪湛的脚下,他偏过头,视线游离在那些美丽的楼顶、巨幕、姿态万千的虚拟投影上。
他冷淡的眼神里面带着厌恶。
他并不为自己站在这样的位置感到自傲,也没有属于金字塔上赢家的得意。
一个疯狂的猜想不受控制地钻进章驰的大脑。
“这就是我们生活的国家。”
“每天都有人走进坟墓。”
……
“人类就是这样虚伪的存在。”
“没有海豚承认他们是所谓的主人,他们偷了海豚,囚禁在自己的家中,等待快要死了,捐出去,成了最善良的两个人,然后,游乐园里面人来人往,更多的人学会了这份善良。”
“教育就是在做这样的事情。”
……
“……人类总是很擅长给自己贴金。”
“人类死光了,地球也不会灭亡。不看短期的收益,只不过是为了更长远的收益,做就做了,总是将自己包装成圣人……”
“一群专注繁衍的怪物,占据了这个世界大片的土地,自以为是地安排其他物种的命运,干着屠夫的工作,还擅自给自己贴上善良的标签。”
……
“他们爱的不是我,他们爱的是靠近我,借享权威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