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贺於菟一听,直接撒手丢下茹承闫,往前院飞奔而去。
茹承闫踉跄两步站直了,用手揉了揉十分难受的太阳穴,在原地缓了一会儿才往外走去。
才走到院子门口,便见到一对夫妇急匆匆护着一个五六岁女童看也不看直直撞过来。
茹承闫下意识闪开一边,视线却没有从他们身上移开。
想必这对夫妇就是贺於菟的爹娘,那五六岁的女童就是贺於菟的妹妹贺来财,而这里就是贺家夫妇丧命的地方。
茹承闫选择跟在他们身后,想观察一下事情的始末,因为他发现面前这三个人好像没看见他。
难道真的是幻觉?
不,不对。茹承闫转眼又否认了这个猜测,他伸手摸了摸身边的门框,触感是真的,迎面吹来的凉风也是真的。
茹承闫跟在他们身后进了房间,门啪一声关上了,他转过身,看见桌子上放着一碗面和两大坛子酒。
他走到桌子前,伸手将桌面的那双筷子拿了起来。
一旁的贺家三人正在惊恐地盯着门口,并没有注意到桌上的异样。
贺二狗护妻之心胜过内心本能,颤颤巍巍把几张长凳都垒到门后堵上,然后和妻女缩在床上。
屋里的平静只持续了短短一会儿,门突然被大力撞了一下。
“茹承闫!你在里面吗?”是贺於菟的声音。
茹承闫看向床上瑟缩着的人,他们似乎并没有听见门外的声音。
“我在。”他回答道。
“开门,让我进去。”贺於菟有些焦急,茹承闫思考再三,还是决定开门。
他上前将长凳移开,贺於菟身手敏捷地闪身进入。
床上三人被兀自移开又移回原位的长凳吓得魂飞魄散,以为大白天的撞鬼了。
贺来财不知道撞到了哪里,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然后大哭起来,贺家夫妇俩手忙脚乱地去捂贺来财的嘴。
“爹!娘!小妹!”贺於菟立即往贺家三人处冲去,茹承闫没拦。
贺於菟站在家人面前,才发现他们将他视若无物,除了惊慌没有别的表情。在贺於菟尝试无果之后,茹承闫冷静地说道:“他们看不见我们,但却能看见被移动的东西。”
这时屋外的风开始猛烈起来,吹得紧闭的房门猎猎作响,要下雨了。
“二狗,虎子怎么办?虎子还没回来。”贺夫人颤抖着牙关,伸出手重重推了一把贺二狗。
“夫人莫急,那我我...我去寻他?”贺二狗嘴唇颤抖,但依然出言安慰道。
贺夫人点点头又猛地摇了摇头:“别去,现在外面肯定不安全,虎子那么聪明,会自已保护好自已的。”
被夫妇两人护在怀里的贺来财突然止住了大哭,奶声奶气说了句:“爹爹快去寻哥哥。”
贺来财稚嫩的小脸上还挂着泪,但却没有孩童该有的天真浪漫,反而是皱着五官一脸严肃。
贺二狗不敢再耽搁,在夫人的挽留下,决定听从自已的内心,起身准备出门。
茹承闫和贺於菟两人就站在桌子旁,沉默地看着几人的对话。茹承闫面无表情,贺於菟却已经哭得一塌糊涂,手肘还被茹承闫狠狠捏住,痛得要死。
贺二狗颤颤巍巍站起来,就站在贺於菟面前。
贺於菟想伸出手去摸摸父亲温热的脸,眼看就要贴上去了,他突然又不敢了。
贺於菟害怕这就是一场临死前虚无的幻影,他害怕有了希望,却发现一切都是假的,事实不可逆转。
“爹...爹你理理我。是我不该,不该在生辰这日去青楼鬼混,不该离开你们,不该身无所长,连你们都保护不了。全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你们怪我吧,就应该怪我的。”贺於菟情绪崩溃,哭得全身颤抖。
可惜贺二狗根本就听不到也看不见眼前给了自已两耳光的大儿子,照旧哆哆嗦嗦地往门外走。
“爹!”
话音未落,门口垒起的长凳轰隆一声被推倒,冲进来几个满脸是血的贼人,话都没说,一刀捅进贺二狗的腹部。
“爹!”
茹承闫拉不住发疯的贺於菟,只能冷眼旁观。贺於菟一拳往歹人脸上挥去,却泥龙入海,没有溅起一点儿水花。
贺二狗身体僵直往后摔倒,贺於菟转头七手八脚去接倒下的父亲——也如那拳头一般,什么都摸不到,什么也留不住。
眼见着三两匪寇神色均狰狞可怖冲向床榻,贺二狗不顾腹中伤口,连滚带爬扑了过去。
他肩上又中一刀,再接着是拦颈一劈,血流如注。
在混乱搏斗中,桌面上的东西全都被扫落,桌子翻了,凳子也散架了。
贺於菟在一旁哭喊着,却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