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卓是一个普通的小兵,乖乖纵马跟在领头马后,城门一开便勒马前行。
本是阳光明媚的冬日清晨,在俞卓于城外回头望向城头时,第一朵雪花落在了俞卓的肩头。
铁甲太厚,不知温凉。
眼神锐利的少年人捕捉到了城头上那抹红色的关切。
俞卓笑着冲进风雪里。
风餐露宿一日一夜,俞卓终于看见了风雪里一些异常的火光。
那是朗日军队的军营。
风雪愈发猛烈,吹得马背上的人只能眯着眼睛勉强分辨敌营里的情况。
下马,潜行。
首领下了命令,俞卓手脚干练身手敏捷,很快就贴近了敌营。
朗日起兵八千,顺着风雪,最多三日,就能抵达昽越边城。
俞卓见到敌军将领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捏着一颗花生米,嘴里骂骂咧咧的,时而大笑时而拍桌。
因为粮食的匮乏,敌军中除了几个将军,手底下的兵个个面黄肌瘦,眼瞧着早已饥饿交加多时。
这在昽越的铁骑利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俞卓少年心性冲动自傲,让敌军在他们撤退时发现了踪迹。
他提剑冲锋,等冲到敌人跟前杀红了眼时,才发现身后的同伴早就被朗日提前布置好的陷阱困住了。
于是乎俞卓奋力砍杀,直到力竭。俞卓眼看无法脱困,便提刀自尽,但胳膊立马被敌军首领卸掉,嘴里被塞进布帛,他被俘虏了。
“还在吃奶的小娃娃,就敢出来领兵打仗,还是快快回家叫你娘出来卖个骚换点吃的吧!真是可怜见哟。”朗日的领军在阶下囚俞卓面前挤眉弄眼,模仿他们昽越女人的吴侬软语,借此嘲笑着这个愣头青。
俞卓被关进用木桩围起来的简陋囚笼里,双臂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一点力气,他愤怒地踹着囚笼的木桩,换来的只有嘲笑和侮辱。他改了主意,他不能死,他要找寻机会逃走,去警告江阴将土。
挣扎了一整日,身体两侧传来的疼痛愈发刺骨,嘴唇也冻得黑紫,渴了饿了唯有趴在地上吞两口雪,还是被人浇了溲水的雪。
他只想活下去,活到能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白日里被马匹拖行了一日,当夜幕降临时,俞卓觉得自已要撑不过这个永夜了。就在半昏半醒之间,一道细小的声音传来,是生锈的铁锁发出的断裂声。
俞卓拼命睁大了眼睛,眼前空无一人,唯有囚笼的木门好像移开了一点。
他跪爬着到门前,头往上一撞,并没有意料之中的疼,身体却顺着开门的惯性倒在了雪地里。
是谁,是谁在帮他?
这一刻俞卓非常想要仰天狂笑,天无绝人之路,他就算是死在半路上,也要做一只恶鬼,让朗日的畜生偿命。
俞卓用脸蹭着木桩好让自已站起来。月光照射不到的关外风雪里,徒留一个跌跌撞撞但仍然屹立不倒的身影。
俞卓昏倒在漫天风雪里,他实在没了清醒。
等到他再睁眼,却在一个温暖的山洞中。周围昏暗无光,山洞里静悄悄的。
俞卓也不动弹,滴溜着眼睛等待适应黑暗。他仰面躺在不知道什么东西上,有些硌人但又诡异的柔软。
奈何太久没有感受到如此温暖舒适的环境,身体上残留的疼痛也不太明显了,困意袭击了他,再次闭上眼睛陷入了梦境里。
最后一点意识残留时,他好似听见了一声似人非人的叹息。
不知道沉睡了多久,迸发的饥饿感强迫俞卓清醒过来,惨烈的白完全占据了他所有的视线。
“终于醒了?我还以为我救了个干尸回来。”简陋陌生的山洞加上摄人心魄的怪异声音,瞬间将俞卓惊得一身冷汗。
“好好好,我坐远点。真的是......你手边有吃的。”那怪异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回远了一些。
俞卓习惯性用手肘撑着坐起来,直到拿起手边摆在地上的肉干,才突然意识到自已的手竟然好了。
他将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俞卓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紧紧盯着洞口盘踞的一条大蟒。
“你第一次看见会说话的妖兽啊?”大蟒歪着脑袋吐着鲜红的信子问道。
俞卓思考了两下,点点头。
“哦,你看起来好像怕我,但又没那么怕我,为什么啊?”大蟒往前抻了一段距离,俞卓这回并没有后退,反倒是更加用力地咀嚼嘴里的肉干,“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俞卓埋头苦吃。
“你是那边的人吗?”大蟒朝着昽越的方向抬了抬脑袋。
俞卓终于将嘴里一大块不知道是什么肉但十分脆香的肉干咽下去一大半,才勉强张合累地发酸的脸颊说道:“你说的是哪一边?”
大蟒说:“有着高高城墙的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