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来……
秦夫人沉思片刻后,将手中的名册合上,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秦熠的冠礼一切从简,当务之急是赶紧把聘礼单子拿出来,不合适的赶紧换了,该添置的要重新添置。”
原本秦家想着等秦熠加冠后就请冰人上门提亲,两家长辈早已互通心意,也算是过了明路,并不担心会生变。
但如今郡主身份不同以往,聘礼若是有不符合规制的东西,也必须赶紧换了。越是这个关头,秦家越不能够怠慢。
“娘,”秦熠也得到消息从外面跑了进来,“我听说明安被册封为公主了?”
“没错,”秦夫人应了一声,她拿着聘礼单子,一件一件仔细查看,嘴里敷衍地回答道:“现在没空管你的冠礼,到时候就只请族中长辈来给你加冠便罢了。”
秦熠对自己的事情向来不上心,满脑子都只有娶明安这件大事。
他凑过去,看着秦夫人手中的单子,指着里面一对金宝瓶道:“这个不好看,换了。”
“换什么换,你懂什么,一边待着去。”秦夫人不耐烦地驱赶捣乱的儿子,“你要是在没事干,去准备公主的册封礼,诏书已下,册封大典也就在这些时日了。”
秦熠一拍脑袋,意识到这才是大事。他急匆匆地往外跑去,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府上下因为明安郡主被册封为公主之事忙得人仰马翻之时,承武帝的诏书迅速传遍了雁京的大街小巷。
雁京府衙外,告示牌旁早已围聚了大量的百姓。
人群熙熙攘攘,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陛下圣明!”
紧接着,“圣上圣明”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在这片欢呼声中,稍微有点眼力劲儿的人都能明白承武帝这些时日的举动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顺应民意,众望所归罢了。
仅仅是一个公主之位,陛下却如此精心筹谋,每一个步骤都恰到好处,每一个安排都彰显着对明安郡主的重视,明安公主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不过话说回来,以明安公主对大宸社稷的贡献而言,她也担得起这公主之位。
正因如此,这次册封的事难得没人反对,进展得十分顺利,雁京城里的达官贵族们也都在忙着准备贺礼。
不管雁京城如何忙乱,只要不出大乱子,承武帝都不会过问,此刻他正坐在汤池中,浸泡在江思明为他精心调配的药浴中,从骨头里泛出来的疼痛,让他额上的豆大的汗珠不断往下掉落。
浴房内仅有苏德茂贴身伺候,以及暗翎暗中守候,其余人等不得入内。
承武帝不允许任何人见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于承武帝而言,这一个时辰的时间仿若度日如年,直至沙漏中的沙子完全流尽,他才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一口气,一种劫后余生之感油然而生。
暗翎旋即从房梁上飞身而下,将承武帝抱至御榻上。
尽管经过药浴之后,承武帝明显察觉到身体有所好转,可他的内心并无喜悦之情,毕竟他本不应遭受如此磨难。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问暗翎:“苍荻的人安排进去了吗?”
“启禀陛下,已经安排妥当。”暗翎恭敬回道。
承武帝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片刻后才缓缓说道:“快过年了,将大宸的喜讯告诉苍荻,让他们也高兴高兴,过个好年。”
“遵旨。”暗翎领旨迅速退下,得动作快些才好,听说苍荻国师状况已经不妙,若消息传递稍有延迟,那可就太遗憾了。
苍荻国师已极度虚弱,意识如风中残烛,几近消逝。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身体一动不动,呼吸微弱得仿若不存在一般。
子夜的国师府愁云惨淡。
国都司殿中的奉司们神色凝重地围聚在国师的寝房外,他们心怀鬼胎,目光交汇之际,猜忌与欲望在彼此的对视中悄然蔓延。
国师府的下人们在一旁默默忙碌,他们对这些奉司们视若无睹,眼中满是厌恶。
国师尚存一息,而这些人却已然迫不及待地觊觎国师之位,实在是令人不齿。
就在两方人相看两相厌时,谁也没注意到,一名侍卫悄悄靠近国师,他迅速地将一张纸条塞进国师手中,而后俯身在国师耳边低语了几句。
原本毫无生机的国师,猛地睁开双眼,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嘶哑地呼喊:“大宸……大宸!”
屋外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得不轻,惊慌失措地朝着屋内奔来。
然而当他们冲进屋内时,房内空无一人,只有国师双目圆睁,眼中残留着最后的一丝执念,彻底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