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亲卫从腰上解下令牌扔给守卫,疾声喝道:“太子遇袭,身受重伤,速速带我们去找你们将军,赶紧把军医叫来。”
涑州营门口所有兵士闻言大惊,手上的令牌确实做不得假。他们立刻兵分两路,一队人背起那些刚到涑州营便瘫倒在地的人,跑向将军的营帐,另一队人则连忙去找军医。
涑州军的驻军将领姓崔,名沭,被亲兵叫醒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再三确认太子真的遇到了刺客后,即便已是初冬时节,也让他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赶紧爬起身,找出一床干净的被褥,连声吩咐道:“快将太子带到这里来。”
没多久,一群身上带伤、满身泥泞的人冲进营帐。崔沭连忙上前接过侍卫背上的小少年,将其放在刚铺好的床上。
再定睛一看,夭寿了,居然真的是太子殿下。他宁愿是一群人假冒太子来逗他的乐子,也不愿真的看见太子命悬一线。
崔沭刚想要行礼,祁晖珏咳嗽了好几声,才虚弱地说道:“崔沭听令。”
崔沭连忙跪下:“臣在。”
祁晖珏从怀中掏出虎符扔到他面前:“速带涑州军前去掖州山脉救明安郡主,所有刺客,死活不论!”
崔沭一愣,明安郡主?明安郡主还在刺客那?他刚停息的冷汗又冒出来了。
他赶紧应道:“臣领命!”随即收起虎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冲出营帐召集人马。
*
宁玉瑶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恍惚间,她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中,过了许久,周围的景象才渐渐清晰起来。
她站在将军府门前,看见秦熠面色冷峻地望着一顶大红花轿从长公主府中抬出,一路吹吹打打从他们面前经过。
那花轿,似乎是自己前世出嫁时的模样。宁玉瑶左右张望,周围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却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存在。
“秦熠,你们没有缘分,别难过。”秦老夫人走出来,心疼地轻拍孙儿的肩膀。
秦熠轻哼一声:“祖母放心,我不难过。”
待送亲的队伍在视线中渐渐消失不见,秦熠沉默着扶着祖母返回府中。
宁玉瑶跟在秦熠身后,往日喧闹的秦将军府今日安静得不同寻常。府中的下人们似乎都知道今日主子心情不佳,走路的脚步声都微不可闻。
秦熠将秦老夫人送回她所住的东院,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走进卧房,从柜子中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盒子,他轻轻抚摸着里面各式各样的小兔子雕件,喃喃自语:“玉瑶……你在哪里……”
今日长公主府嫁女与他何干?那又不是他的玉瑶,那只是披着玉瑶皮囊的伥鬼罢了。
秦熠痛恨自己无用,不能寻回自己真正的玉瑶。他想要对伥鬼动手,却又害怕伤着玉瑶的身体。
宁玉瑶看着秦熠那痛苦的模样,想要拽秦熠的耳朵,可惜手指穿过秦熠的身体,无法触碰到他。
一阵黑雾袭来,宁玉瑶再睁眼时,已经站在一个破败的城池中。
这是哪里?宁玉瑶目之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荒芜,周围的建筑破败不堪。
她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脚下的石板路布满裂痕,街道两旁的房屋门窗大开,有些甚至已经倒塌,只剩下残垣断壁。
宁玉瑶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直到她看见一栋熟悉的二层小楼,那是熠哥哥带她用早膳的地方。
她快步走过去,商铺门打开着,里面只有破烂的桌椅杂乱地堆在地上,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宁玉瑶皱着眉头,这里是定州?定州怎么破败成这幅模样了?
突然,北城方向传来阵阵厮杀声。这声音让她脑中灵光一闪,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赶紧向北城门跑去。
定州城北城大门紧闭,只有大门上传来阵阵撞击声。
宁玉瑶从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定北军兵士们身边走过。他们的身上布满了伤口,鲜血已经干涸,看上去似乎已经没有了生息。
她鬼使神差地顺着城墙的楼梯爬上城楼,楼梯的台阶上也满是血迹。她一步一步地向上走,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当她终于登上城楼,一眼就看到了靠着城楼坐在地上的秦熠。他的身上同样布满了伤口,衣服也已经破烂不堪。
宁玉瑶连忙跑过去,“熠哥哥!”
很显然,秦熠看不见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他已经非常虚弱了,脸色苍白,眼神空洞无神。似乎是回光返照,他用自己最后一点力气从脖子上拉出一根红绳,红绳上悬挂着一只白玉小兔子。他将玉兔放在自己的唇边,对着空中轻轻喊了一声:“玉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