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江寒衣一惊,本能地向后躲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在人前做这样的举动,而感到羞赧,还是因为她亲吻他的伤疤这件事,已经足够他自卑。
但是姜长宁没有允许。她牢牢揽住他的腰,甚至唇在他的疤痕上轻轻厮磨了一会儿,才肯放开他。
她眼神发暗,一时很复杂,像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选择了轻佻地眯眼看了看他,挑起一边嘴角:“有长进,但不多。”
在他有些慌乱,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目光里,她转向一旁震惊得尚未回过神来的几人,眼里的笑意,缓缓落下去。
“在这里做什么?”
季晴自幼被娇宠惯了,养得一身跋扈性子,不是个懂得看眼色的。见状,还气得要发急:“宁姐姐,你,你做什么这样对他?”
在她冷淡的注视下,自己又将话吞了回去,神情有些畏缩,像是知道怕了,却还有意向她撒娇:“宁姐姐你好偏心,一来就帮着他,还,还对他……”
他自己哽咽说不下去,愤愤地盯了江寒衣一眼,又因姜长宁在侧,畏惧她,不敢过分,只委屈巴巴,掀起自己的衣袖,将手臂伸到她眼前。
不愧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小臂的皮肤细腻,在月光下如同白玉一样,确是好看。手腕底下,擦破了很小一片,也就两个指甲盖那么大,浅浅的,稍有些渗血。但在他眼里,显然是受了天大的苦。
“宁姐姐,你看啊。”
“怎么弄的?”
“都是他,他方才害我摔的。”
江寒衣的侍人在旁边看不过眼,小声嘀咕:“怎么胡乱指认呢,分明是小公子您自己……”
话说了半截,被江寒衣拉住了,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讲。
季晴委屈的脸上,就忍不住现出几分得意,像是认为对方自知理亏,很期待姜长宁为他撑腰出气。
姜长宁瞥了一眼他神色,口气淡淡的:“伤了,就去看郎中,找本王也没什么用。”
“宁姐姐?”
“不过这个时辰,老郎中怕是也睡了。依本王看,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回去静养几天,别再大黑天的出来乱跑,想来不出几日,也就养好了。”
“你,你怎么也……”
即便再迟钝,也听明白了,她在讽他深夜还不消停,惹是生非,季晴一下就瘪了嘴,刚才收回去的泪珠子,又在眼眶里打转。
“我在家中,不小心绊一下,爹爹和爷爷都要拿那些侍人是问的。我从来也没有受过这样的伤。”
“很了不起吗?”
姜长宁冷冷打断他。在他茫然目光中,她侧头偏向江寒衣的方向,原是想拉起他衣袖来看的,但最终并没有这么做。
“你方才还讽他额头上的伤重,却没有想过,他身上落的伤,更重多少倍。”
“他是什么身份,与我能一样吗?”
“那本王若说,他的一身伤,都是为了我而落下的呢?”
“我……”季晴一下噎住,仍不服气,有心要争,望着她不善神色,到底没敢出声。
身后传来有人低低的声音:“主上不必为了我这样,让季公子早些回去歇息吧。”
姜长宁没理,只俯视着面前的半大少年,目中幽暗。
“你口口声声,道他身份低微,不如你,却不知他为了本王,几番出生入死。你能拿什么与他相比?就凭你生在晋阳侯府,受家人宠爱吗?”
有那么一会儿,她似乎是要说出更锐利的话的,但最终只淡淡道:“你的家人将你惯坏了,没能教好你。”
季晴眼眶里打转的泪花,便终于忍不住,落下来了。
他哭得涕泗滂沱,声音都含糊难辨:“我哪里还有家啊,母亲在外回不了京,阿姐下了狱,今日家中全是兵,一个个黑着脸,好怕人。”
他仰着脸,眼泪全从下巴往衣襟里淌:“我好怕,真的好害怕。”
哭声在夜里,格外清晰,引得远近下人皆悄悄地探头探脑,向这边打量。
溪明在身侧,取了手帕,轻轻地替他擦,低声哄劝:“多大的人了,可不能这样哭,让旁人看了笑话。没事了,你如今在殿下这里,有殿下护着你。”
他闻言,大约自以为找到了主心骨,抽噎了两下,讨好地上前要拉姜长宁的衣袖:“宁姐姐,如今只有你管我了,你别凶我。”
秀气漂亮的少年,垂着泪乖巧起来的样子,十足可怜。
但是姜长宁淡淡抽回了自己的衣袖。
“有一件事,你须得记清楚。本王将你接回府中,是因为与你的母亲有交情,想要照拂她的家人,而不是为了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