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打江寒衣的时候,又有多狠。
“李管事回话,很有条理。不过,你开罪的并非本王,而是这位公子。”
她慢慢喝了一口茶,忽地扭头向身边人:“你想怎么罚?”
江寒衣未曾料到,她会有这样一问,顿时有些慌张。他哪里知道该怎样处罚下人,不过全凭她做主罢了。
他嗫嚅道:“属下没有想过,都听主上的。”
看神色,仿佛很怕自己不上台面,在人前给她丢了面子。
姜长宁扬了扬眉梢,越过黄花梨木的扶手,将身子倾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靠近他:“那我教你好不好?”
其亲近暧昧,令厅中下人不敢直视,季明礼亦显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偏转开脸去。
江寒衣不好意思接话,也不知她何意,只轻轻点了点头。
她便以手支颌,冲那李管事笑了笑:“便如你所说吧。”
那油滑鬼压根不记得,自己胡诌了些什么,赔着小心:“殿下指的是……?”
“方才不是说,把这条命赔给他,还嫌不够吗?”
姜长宁敛去了笑容,冷冷盯着她。
“说得很在理,便这样办吧。”
“……殿下!奴婢冤枉,求殿下开恩啊!”
那李管事一下吓破了胆,片刻前的滑头,全都抛开了,只知道拼命叩头求饶。这一回,是动真格的,没几下的工夫,前额便磕破了,一头的血。
厅中站着的下人,亦炸开了锅。虽面上不敢言,却一个个的交换着眼色,俱是震惊。
连季明礼也唬了一跳,想要开口,瞧着她的脸色,又一时迟疑。
即便是王侯将相之家,也少有如此办事的。
凡是下人,不论是买来的也好,家生的也罢,终究是人,若是犯错,责打倒不要紧,至多是撵了出去,永不再用也就是了。而若到了打死人的份上,便是另一回事了。
要是有本家的,家人告到官府,难免要喝一壶。就算没有本家,没人做主的,事情传扬出去,也没有脸面,旁人要道这家太心狠手辣,要受人背后指点。
不过,说到底,姜长宁她是亲王,是当今圣上的手足。
假如她真想这样做,也没有人能拦得了她。何况……
季明礼望一眼那名她并不清楚来历的男子,轻轻叹了口气。
那人想来,在殿下的心里分量很重吧。将人折辱成那副模样,殿下不怪罪晋阳侯府,已是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素闻这位殿下,是逍遥不羁惯了的,她若真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想要始作俑者拿命来抵,又让人如何能劝。
江寒衣却终究不忍。
“主上。”他轻声唤。
姜长宁不理他。
“主上,您饶了她吧。”
还假装没听见。
“主上,这样做,传出去要有人说您。为了属下,不值得。”
姜长宁终于淡淡瞥了他一眼:“本王不如你们男子心软。她打你,欺侮的是我齐王府的颜面。她这条命,本王今日想要。”
说着,扬起手,对随侍在旁的越冬示意了一下。
其实越冬压根不明白,她是什么用意。
人家侯府的下人,总不能由她动手拖下去,一刀结果了吧?这还像什么话。
可那李管事参不透其中关窍,信以为真,一下哭嚎出声,膝行上前,抱着季明礼的腿,仰头便喊。
“小姐救我,奴婢是冤枉的,奴婢不想死!是小公子同我说,这个下人交给我处置,让我尽管使唤,奴婢这才敢吃了熊心豹子胆,给他厉害瞧。奴婢知道错了,奴婢就是一个听命办事的,求小姐救我一命!”
此话一出,厅中众人皆不曾料到。
她哭得涕泗横流,情急之下力气极蛮,倒险些将季明礼扑倒。
季明礼既惊且怒,一下手足无措:“这些话,你先前为何不曾同我说?”
她便只顾叩头求饶,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想也知道。季家的小公子,季晴,无端含酸吃醋,授意她欺侮江寒衣,此话若说出来,该有多难听。她也不愿开罪主子,是以先前只隐去这一节不提,只愿一力将罪责担下来,心想顶多受些罚,回头趁着季晴过意不去,再赏赐她些好处罢了。
谁能料到,姜长宁心狠手辣,上来开口便要她的命。她这才慌了神,不管三七二十一,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什么都捅出来了。
季明礼毕竟年轻,一时之间又羞又恼,没了主意,只面上极愧:“殿下,臣女当真不知,竟是如此。实在是晴儿太不懂事,家中缺乏管教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