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殿上+番外(189)

他的表兄是什么时候成了他的臣的,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终究是没能再听到周禾唤他“青冥。”

第90章 城中池鱼

周禾从瑶光殿出来, 脸色阴沉得有些吓人,守在宫门口的亲兵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试探着问:“侯爷, 回府吗?”

周禾摇摇头,翻身上了马背,“去藕花园。”

藕花园里早已经是一派春光迷人, 园中绿柳初生, 并池中两三翠鸟,大有几分南国气息。

周禾到的时候, 段惊觉正站在池塘边往水里撒鱼饵。

他肤色甚白,额前发微卷,一身素白纱衣纤尘不染, 比池中未开的白荷还要圣洁几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池中游鱼,眼角眉梢还是说不出的媚态。

媚而不妖,一如往昔。

周禾看着他的背影, 良久, 终究叹了口气:“纸屏。”

段惊觉闻言转过身来, 一双柳眼稍稍往上抬了两寸,看见周禾也不意外, 只是笑了笑, 问:“子春回来了?”

他如今叫“子春”两个字已经很顺口了。

周禾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久别重逢的患得患失之感, 只是走到段惊觉身边握住了他的手, 皱眉:“手怎么这样凉, 你素来畏冷, 在外边站着怎么不知道多加件衣裳?”

“无妨, 已经开春了。”段惊觉笑着叹了口气,柔声道,“许久不见,你还是这样这样妥帖,倒显得我对你不闻不问一般。”

这般温和的态度,已经不像是素日清冷惯了的人会说出来的话了,然而温柔乡最是消磨人的心神,周禾又刚从北境边关回来,哪里顾得上琢磨这许多,只觉得十分受用。

他含笑说:“我不是说过了吗,只要你高兴,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段惊觉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去见过陛下了?”

似乎知道他终究会有此一问,周禾抿了抿唇,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远处绵延的青山上,声音都透着几分怅然。

“见过了,陛下说……时机还未成熟。”

“呵。”段惊觉闻言并没有多少意外的神情,神色依旧冷清清的,透着几分阴柔,道,“你看,我早说过陛下会是这番说辞。”

周禾的神情登时有些不忍,他看着段惊觉,欲言又止了半晌,问:“纸屏,非要到这个地步不可么?”嬿擅町

“是,非要到这个地步不可。”段惊觉也看向周禾,一字一顿,“我在盛京为质十七载,期间步步隐忍,熬死了先帝又等到了陛下登基,原以为他能放我回去,可结果不还是一样?故土难回,我如何甘心啊,子春,这局棋我是非下不可了,你可愿意陪我一起下?”

周禾只觉得自己的心颤了颤。

段惊觉在下一局棋。

他知道。

自己在这局棋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他也知道。

他走马北境,风尘仆仆归来,卷起一身风雪,重兵在手,成了今时今日盛京城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只为了陪段惊觉下这一局棋。

周禾将段惊觉的手握得紧了些,语气不容置疑:“自然,掌棋人也好,黑白棋子也好,只要你高兴,纸屏,只要你高兴就都随你。”

段惊觉垂眸笑了笑,任由自己的一只手被周禾握着,另一只手却抓了一大把鱼饵撒入池水,霎时间,鱼群争涌而来,啮饵之态

这偌大的盛京城又何尝不像是是一池游鱼,平日里悠游自在各顾各的,等到利益当头的时候便一拥而上,局势错综复杂,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是风起云涌之态。

城中池鱼,鱼已啮饵。

周禾还没回过神儿来,就看见段惊觉忽然抽回了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面颊。

那是一张在盛京城里养尊处优的面容,也是一张被北境的风霜狠狠割过的面容,段惊觉的手指顺着周禾的眼睑滑到颧骨,然后停在了他的喉结上,尾指敲了敲周禾领口的甲胄。

“铮铮”两声脆响,像是金玉相撞的声音。

“子春。”开口就是含着春的语气,段惊觉说,“你一走四个月,回来就要面对这么多事,累不累?”

周禾只觉得那轻柔的语气勾起了自己心头的一抹魂,隔着厚重的甲胄,他还是能够感觉到段惊觉之间传来的那一丝凉意。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他捂热。

“累啊,你待如何?”

也就是周禾的话音刚落下,段惊觉就垫了垫脚,泛着凉意的薄唇轻轻吻上周禾的下巴,又在周禾低头的时候轻而易举地滑上他的唇。

春风过境,纤细的柳枝轻轻扬起,细嫩的柳芽似乎要从枝条上抽离出来,如人游离的魂魄一般,居无定所,飘忽不定。

冷暖交织间,周子春早已经彻底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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