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个阴谋,是个阳谋。对方根本没想隐瞒自己身份,否则他们该藏在暗处,用箭射来信纸,不至于这么快让我们找到人。若真是水匪求财,他们会开一个让人肉疼,但依然出得起的高价。一千万两黄金,你觉得我能——”
顾衍誉瞥了秦绝一眼,陡然炸毛:“你到底以为顾家贪了多少?!”
秦绝懵懂而紧张地站直了,钱到了一定数额之后,难免让人失去概念。他对姓顾的和姓王的具体有什么不同,还是有点模糊。
但看顾衍誉这个表情,他只好纯良地表示他不是来反贪的,他只是不明白他们到底想要顾衍誉做什么。
“他们想通过戴珺来拿捏我。好比云渡的对战,现状不会持续太久,若我的兄长将来对上羌虞,有意输给他们,他们就会拿到一座城池。一座城池价值几何?若有意运作,让把持航运的大人行个方便,羌虞与大庆贩私的航路从此畅通无阻,未来又可以赚取多少钱?再不济像顾禹柏这样,直接把大庆地下的矿藏偷运出去,又值多少?”
秦绝听了,非常中肯地开口:“那你们赚钱的办法确实很多。”
顾衍誉眨巴眨巴眼:“唔,也是这么回事。”
有些位置上就是那么容易扒拉出更多的好处。权,就等于钱。甚至于这些个亏心事呢,做了可能一时半会儿都没关系。想查你的人不敢查你,能查你的人或许比你更不干净。
这种时候选择做与不做,就很考验良心。
不过顾衍誉觉得这不是良心问题,这是人要不要当个人的问题。
“我没事,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噢,那……饭还吃吗?”
“……吃。”
“那我给你端进来。”
“行。”
哈泰席坐在地,用贝壳在地面划出痕迹,恍若棋盘。
粗糙的棋类游戏,他却很喜欢。
那图盯着他手里一把不值钱的贝壳,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兄长带着他玩耍的情形。他已经过了喜欢这种游戏的年纪,渐渐长大,他有更多乐趣可取而代之。
而他的王兄吃尽了苦,最无忧无虑的记忆大约就停留在他们幼时以贝壳为棋的游戏阶段。
作为王子,他们还有其他玩乐,但显然在哈泰作为流民和药人的生涯里,那些新鲜有趣的玩具已然尽不可得。
如今哈泰有堆满宫室的宝物,然而他并不懂得赏玩它们,只沉醉于这样简单易得的游戏,这使那图心中滋味复杂。
“大庆就像一条健硕庞大的鲸,但需要有好的捕手和厨师才能让我们吃到这条鲸身上的肉。我的朋友了解那里,这个女孩儿会是一把好刀的,她能割下这只鲸身上最有嚼头的部分。”
哈泰抬头示意轮到他了。
那图将手中贝壳轻轻放下一个。
只听哈泰笑道:“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厉害,不是么?但有些伤脑筋呢。我原打算叫她惊慌失措之后再让人暗示她可以选择合作,她却一眼看穿。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与她见上一面才合适?”
顾衍誉对着那只玉狐出神,在他们把来报信的“秃鹫”打个半死之后,还问了一些话。
他们没有对戴珺搜身,这凭据是他自己给的。
倘若只要一件随身的东西表明身份,戴珺大可给出香囊、扇坠之类,哪怕是袖子上扯下一块布来都好。
如果是戴珺自己选的——
顾衍誉当时闹脾气不愿接受跟他分离,见戴珺加固了小玉狐身上的绳子心里都有火,嫉妒得毫无理由。于是一把抢过来:“不要带它走,要带就带我走吧玉珩哥哥。”
戴珺瞧着她,又好笑又不忍。
知道她也只是闹会儿脾气,戴珺好声好气来劝,他想拿回这个小礼物,好睹物思人。
顾衍誉不满:“哼!它才不是我!它是假的。”
戴珺一手抚着她的背,一手横过去,圈住她的腰。
他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你不在的时候,我看着它会想你。我不把它叫做假的,那也是一个念想。不过——”戴珺把顾衍誉扳正过来,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压抑着笑意和暧昧同她说,“在真的面前,它才是假的。誉儿若在我眼前,给我什么都不换。”
他把顾衍誉哄好了,又将小玉狐仔仔细细收进怀里。
在真的面前,就是假的……
顾衍誉心中一动,她有了一个非常离谱的猜测,虽然,这很可能是她一厢情愿。
第201章 怎么把这个消息传递给顾衍誉
顾衍誉收到小玉狐的前一天——
夜色降临时,软禁戴珺的国寺中。
几个黑影迅速进入院中,细看都做僧人打扮,其中一个疾步走上前,摘下风帽,露出那图焦灼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