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青出离愤怒,甚至带上了惊恐:“妖人!你胡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的亲卫也不都是傻的,立刻有四人提刀而上。
唔,此刻姬雪照手里握着的,就是从胡青武库中换来的真家伙,材料、制作工艺与他亲卫手中的一般无二,只从兵器上分不出高低,区别只在武艺。
四个这种程度的亲卫对他还不能构成威胁,姬雪照的动作轻灵而诡谲,自如地在四人围攻中穿梭来去。围观之人也发现了,他不是在躲他们的攻击,而是由他完全引导了战斗的节奏。
接着他非常“贴心”地表演了几次刀口相撞,以满足围观者的好奇。
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不对在哪里——普通战士的刀会被砍断,而胡青亲卫手里的,依旧坚如磐石。
这场擒拿被姬雪照有意拖长,要每个人都看得清楚。
那些战士的疑惑和愤怒也在不断积攒。
一个愤怒的士兵首先冲了出去,大刀挥向胡青的亲卫之一。这亲卫没有及时反映过来,出于武人的直觉,挥刀一挡!
然后蹭琅一声,所有人都目睹了那位战士手中的刀断成两截,怆然落地。
死一般的寂静中,有人率先开口——
“简直闻所未闻,胡将军,我敬重你的年纪,姑且还称你一句将军,可是天下有这样对自己兵的将军么!”
说话的是蔡莘,他坐在轮椅上,被顾衍铭推着出来。
这番义正言辞的话本该顾衍铭去说,顾将军练习了两遍,尽管知道胡青是他的敌人,对于这么一位老将,临了还要被扣个黑锅,心中却多少有些复杂。于是蔡莘大包大揽,笑眯眯道:“没关系,我来。”
然而就在蔡莘当场说完那句话之后,顾衍铭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柔善”其实多靠他人的牺牲来成全。事情总是要有人做的,他后退一步,就得有他的兄弟上前。
顾将军神情一凛,声色俱厉:“胡青,你的兵手里握着这样脆弱的武器,你还要他们为你上阵拼杀么?”
闻言,胡青的手下们鼻子一酸,就快落下泪来。顾将军是他们的敌人,但他比自己的长官还要维护他们的性命。如果这个真相没被揭开,他们今日是被蒙蔽着在为胡青卖命。羌虞军刀值钱,他们的命就很贱么?
胡青脑中一片空白。
他睁大了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明白,想不明白。
哈泰骗了他?金锭都早已送达羌虞,他还能找他去认账么?
不不……一定是顾衍铭他们捣的鬼,那个卷毛的男人太妖异了,他会什么邪术也说不定。
可是,他一时之间去哪里要个答案?
而那些普通战士一个个地,死死盯住他,愤怒的,失望的。就连他的亲卫,也是疑惑的,茫然的,甚至是,鄙夷的……
一蓬鲜血自他口中喷涌而出,溅上他花白的胡子。
姬雪照毫不留情,忽然间提气飞身而起,挥刀一路劈砍过去,连碎五把刀。待他落地,骄傲地回首一抬下巴,眼神锁住胡青:“你的军中都是这样生脆如纸的刀,还打么?”
胡青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可惜主角不是他。
他没有办法跟他的士兵解释为什么武器的安排是这样,而因为他一再强调过,这些小卒的命不如刀值钱,话是他自己说出口的,如今他为自己如何辩护都显得苍白。
胡青吐血而亡,胡守盟束手就擒。
不过这样痛快的事,当时可没敢传出去,只有在现场的人见证。
顾衍铭眼下有了一千把羌虞刀,丧失斗志的东南七镇很快被控制。同时他们封锁了消息,将胡守盟软禁后,要求他陪着演一出戏。
哈泰将羌虞刀卖给胡青,很明显打的是坐山观虎斗的主意。如果两虎不斗了,哈泰就会亲自下场。
顾衍铭他们还没有确定羌虞自己用的什么兵器,需要一点时间去弄明白。
而如果他们最乐观的估计发生——羌虞刀俱是隐铁,那么大庆有真正天铁兵器这件事就更不能说,因为天铁刀的数量还太少。消息传出去,恐怕会逼得哈泰孤注一掷,疯狂将他们围剿在萌芽状态。
最好的局面就是在云渡继续上演着“拉锯战”,大庆的将军与大庆的叛军互相往对方身上捅刀。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能让羌虞探子带回的消息也是这样。
“恭喜王兄,这一招用得极好,他们的大将军正焦头烂额,过不两日,或许又要后退二十里。”
哈泰闻言,也甚是欣慰:“等到胡青据有整个云渡十三镇,就是我们出场的时候了。”
他的身体坚实得像某种金属,拍在那图肩上的时候,那图仿佛听得见自己的胸腔里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