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沐的雀跃不言而喻:“是那位神医?”
“正是。”
“至于你父母,还有这桩婚事——”
在顾衍誉拖长的声音里,严沐生出了小孩儿般的期待,顾衍誉正色:“需要你自己先想法去说通。”
严沐一瞬间蔫得让顾衍誉险些笑出声来。
顾衍誉硬起心肠忽略了她的可爱:“我强行将你带走,固然是个办法,但怎么都比不过你自己能先迈出这一步。”
严沐是个通透聪颖的姑娘,顾衍誉一起话头她就自动想明白很多,娇憨之态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醒的审慎,她说:“来之前我原想着,这都是很难的事,我不想接受父母的安排,往后少不得自己去扛很多。可是姐姐方才一答应我,于我而言很难的事忽然间就变得好似轻巧可解决。我就像又找到了一个依靠。”
严沐叹道:“我还真是,一直都在这样活啊。”
顾衍誉静静看她,也不多言,严沐忽然道:“那我们打个赌吧,好不好?若我能过了父母那一关,先解决了我不想要的婚事,誉姐姐,你再让杜神医捎上我!”
“好哇。”顾衍誉右手捏成拳递过来,严沐也伸手,与她轻轻一碰。
第182章 顾大人首次上朝,外面都有些什么说法?
吴三思到陵阳后,其实顾府和别苑都空着,但人少了怕他寂寞,顾、戴二人一商量,再问了老人家自己,最后把他安顿在戴府。
他与戴文嵩旧日同僚相见,各生出诸多感慨,自不必说。
文澜殿的修书大业有了一点进展,沈万千已将重新修订过的部分付梓,传到需要的人手中。
俩老头遇到疑难处能互通有无,比之前埋头干活儿似乎有趣了点。就是,唔,争执也不在少数,顾、戴二人不止一次听到他俩吵起来,好在年纪都大了,也都不会武功,学问之争上升不到拳脚,再怎么生气,也还是要一桌用饭。
俩老头也会交流别的发现。
比如有一回,顾衍誉走路不小心左脚绊了右脚,戴珺脸上的慌乱藏不住,直到确认了她浑身上下都还好好的,他三魂七魄才缓缓归位。吴三思盯着二位背影许久,一扭头发现戴文嵩也若有所思。
“老戴头,你是不是也觉得哪里不对?”
戴文嵩默认了。
“令郎似乎很紧张我这个学生,难不成,有了孩子?”
戴文嵩一瞬间大喜过望,但紧跟着摇头,他知道两人都在喝药,说孩子还早。戴珺近来的表现,更不像是藏着喜事。
“路上是否发生了什么?珺儿自打回来之后,一日要问管家三两次是否有杜神医的消息,只是为了如玉么?”
“你这么一说,在乐临时我已发现不大正常。”
两位老人一对视,都感到了凝重。
顾、戴不愿说的事,他们不到当事人跟前去问,但达成一种默契,让两个年轻人少操点心。
不需顾衍誉交待,吴三思已自觉主动扛起肩头责任——如何避人耳目把天铁矿石运至大庆境内,再找个人烟稀少的地界炼制武器……他已早早跟居斯彦取得联系,并形成了方案构想;
戴文嵩亦然,唯恐哪里没帮上,就差跟戴珺抢活儿干了。
石管家看着两位老大人的状态,一时不知是天快要塌了,还是天终于要亮了。
顾、戴二人觉出端倪,也早达成一致,她中毒的事不主动去提,若他们发现了,也就不必瞒。回来之后她原想进宫去看顾衍慈,可姐姐何等敏锐,顾衍誉不想太早被她看出什么,唯恐徒添了伤心。
她自己去看如玉的次数变多,更频频关切他的感受。
如玉最初感动不已,但越想越害怕,仿佛展开一张老天给的预言,上书“命不久矣”四个大字。
顾衍誉道:“你慌什么?我不是大夫也不是道士,断不了你的命。”
如玉满脸写着:我才不信。他十分相信自己就快要死了,能给主子的恭顺也有余。
顾衍誉:“我就是随便溜达进来了,闲的,你跟洛莲学艺多年,要不你给我弹个琴吧。”
如玉按照自己的心意挑了一首,哀婉悲恸,险些把自己弹哭,顾衍誉听乐了:“你这样弹琴,好好的人都要被你送走了,欢快一点的会么?”
于是如玉弹了一曲《贺新郎》。戴珺迎亲的那一日,洛莲曾以此曲为顾衍誉送嫁。
如玉被琴曲欢快的节奏感染,自己的失意忧虑都少许多,眼角眉梢生动起来。
他也不免有些自得,看向顾衍誉时,却发现她面上连一贯会挂的客套笑意都不见,只剩满脸空白。
他叫了顾衍誉一声。顾衍誉方才意识到什么似的,然后她起身离开,像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