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楚地知道眼前人是她欢愉和内心喜悦的来源。
顾衍誉被亲完显得很乖巧。
红着脸看他,戴珺伸手拨弄她侧脸的碎发,触碰到她脸颊,发现烫得厉害。
那灼伤了他的手指,他尴尬地吞咽一把焦灼的情欲。压抑着喘息,想要稍退一步,给自己一个冷静的机会。
然而顾衍誉小小地拽了一把他的衣襟。
再明确不过的意思——
还要。
她对自己诚实极了,既不羞耻,也不羞涩。
黏糊糊地凑上去舔了舔他水色的唇,宛若呢喃:“好喜欢,好舒服。”
接吻的时候能忘记疼。
戴珺将她圈得更紧,两个年轻人不约而同,把缭乱的心绪都放在了这个吻里。
死里逃生的亢奋和庆幸,险些失去对方的恐惧,难以启齿、无处安放的情欲,亦有甜美的、青涩的,对于更亲密接触的好奇。
拥抱和亲吻对方,是此刻唯一能做的事,也是唯一的出口。
在这个漫长的亲吻里,他们禁锢对方,也被对方囚禁;他们侵略对方,也被对方侵占。
情浓时热烈,爱炽时婉转。
戴珺开始完全不抵抗他所感受到的一切,他并不详细知道那是什么,也许是蜜糖,也许是毒药,从他的心脏、从他的大脑发源,向四肢百骸流去。使他完全被浸润其中,再也无法、也不想逃脱。
熄了灯,窗户支起一道小缝透气,从月色下的树影来判断时间,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他们好像真的是干涸池塘里的两尾鱼,依赖对方的亲吻而生。
而后他们的动作都变得柔,而缓。是相濡以沫,是想要跟对方有的天长地久。
戴珺觉得那很神奇,明明像是一种热烈的、沸腾的东西,可又带来长久的灼热;明明是温情的、柔和的,可又使得心旌摇荡不已,使人如同经历了一场大喜大悲。
唇分之后,他们抱在一起流泪。
感性得没道理。
也许人懂得爱的时候就懂得了悲伤。
拥有的那一刻就明白了害怕失去。
然后他们只是静静相拥。
戴珺又忍不住再去确认她身上的伤口还有没有好好的,怕碰出个好歹。
最后他握着她的手腕,出神。
“太医说这只手以后不能再拿重物了,是么?”她问。
他顿了顿,艰涩道:“也……不能再舞剑。”
顾衍誉“噢”了一声,厨子在奶酥里糖加多了,她都比这情绪波动要大。
可她的平静又不像是装出来的:“杜衡还没回来呢,也许他看过,情况会乐观一点。我想过的,就算没有了这只手,吃饭还有你喂我呀。”
戴珺神情复杂地看着她,顾衍誉颇为乐观:“总是有很多办法继续好好活的。我本来也不会成为绝世的剑客。在关键的时候把自己有的东西交换出去,如果典当了这只手腕的活动能力,换回我想要的,甚至有点划算。”
他觉得很痛:“是因为,从前折过……一直都没能好好恢复,所以才……”
“诶,如果叫安大人听到他会自责的。他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谁也想不到,后面我竟然有那么多自己提剑的机会。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信的可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总觉得轮到我自己上阵时说明顾家已经完了,那我连抗争都不必。还真没想过,如果顾家完了我该怎么办,原来答案是,如果顾家完了,我要赢回一个属于我的顾家。”
她生了一张不知人间疾苦的脸,一本正经说这些话时,总给人一种矛盾感,勾着他,心中生长出更复杂的怜惜与沉迷。
他伸手将顾衍誉往他怀中按了按,这个位置,她的脑袋刚好埋头在他胸口。
他不再开言,怕再说下去,变成顾衍誉安慰他。
他亲亲顾衍誉的发顶,心中很软。
那是心融化成的液体,从眼睛里流出来。
然而他并不悲伤,他只是发现自己有很多眼泪,要为这个女孩儿而流。
顾衍誉声音突然响起,小小的:“我不想跟你说对不起的,可是你这么难过……我不是亡命徒,也比谁都怕疼怕死,我只是要给自己一条路。”
她蹭了蹭他的胸膛,声音发闷:“顾禹柏让我学会如何使用权力,以之喂养我。他却从来没打算管我。有时我觉得那是他给我骨头里淬的毒,有时觉得那是他留给我唯一的好。”
他不断抚摸她的后颈,想告诉她,他明白。
顾衍誉嫁给他,起于交易,是为避祸。
是因为顾禹柏一消失,麻烦联翩而至。连顾家自己的仆从都不是好管的。他也知道,那段时间里,顾衍誉其实处理了顾家很多人。
哪怕在她厚赏优待之下,临阵脱逃的,与人勾兑想卖主的……也都出现了。她平静而熟练地一件件解决掉,这些事既没在现实中,也没在她心里,掀起什么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