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誉说完,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放松的状态。
她从箱子里取出另外一把仿制的朴刀,跟戴珺在院中有来有回过了几招。
最后戴珺递出一个平刺,顾衍誉飞身而起,足尖轻点他的刀锋,向后一个越翻,再远远地稳当落地。她的发尾还在止不住地晃动,额前出了一层薄汗,生命力旺盛的少女在月光之下,有一种让人挪不开眼的闪耀辉光。
戴珺与顾衍誉相识多年,却从未见过她这样的一面,不由暗叹自己错过太多。他有时觉得她像捉摸不透的风,有时觉得她像因势而变的水,如今又觉得她身上还有一种更可贵的生命力,总不会任烦恼纠缠自己太久,有强大到惊人的复原能力。
两人把刀玩够了,又一起翻了一本画册,把玩了几个小物件,最后戴珺帮着重新把它们归置好。
他毫不吝惜地赞美了爱人:“这样真好。总怕你因云渡的事悬心而日日忧虑,见你不跟我说,还怕你是憋在心里。”
顾衍誉歪了歪头,神色沉静:“我已经把能做的一切都做完了,如果上天成全我,我等着那个好的结果。如果上天并不成全我,我也不祈求它的垂怜,我还要留着最后一点力气把自己拖出泥坑,留最后一口气去诅咒该死的天道。”
第124章 昨宵春梦好
夜深人静。戴珺躺在榻上,意识朦胧中听得见自己并不平静的心跳。
云渡的意外打了个岔,使得刚表明心意的两人没能再更进一步,暧昧浓度止于那一天的吻。
心上人的呼吸近在耳边,叫他生出心病来。
怨顾衍誉兴致勃勃与自己分享私藏时太灵动可爱,以至这位公子深夜不得安寝,梦里还是她的模样。
不过情境跟现实中有不同,是在院中的紫藤花架下。
紫藤架下只一张躺椅,他躺坐着,顾衍誉坐在他的腿上。
二人共读一本《侠影录》。
梦中一切感官都被放大,顾衍誉身上特殊的甜韵肆无忌惮地弥散开来,那香气如同铺天盖地的海水,彻底将他淹没。又像是天边无际的云,他没有真正拥抱过云朵,却固执地认为那就该是溺于云海之中的感受。
戴珺也不知为什么,明明她用的香与自己无异,嗅起来却总是那样甜美,招惹着人去咬一口。
有时他被这样的诱惑扰乱心神,会偷偷去问阳朔是不是今天香点得重了,阳朔则会面露困惑之色,表示什么也没有嗅到。
可见这困扰大约生自戴珺的心魔。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法从中醒来。
被困于色彩旖旎的混沌之中,他对自己的心意却清晰——原来这就是他一直想做的事,将顾衍誉圈禁在怀里,手掌心紧贴着她的腰际。将自己整个放逐、溺死在这种柔软的甜美里。
梦里他揽住顾衍誉的腰,心猿意马地逗她:“为什么说秦旭白是最厉害的?你看这位黄大侠的刀比他的重,战绩也比他的高,秦大侠只是以一敌百,这位黄大侠却是以一敌千,守住了一座城呢。”
顾衍誉这就有点不高兴了:“可黄大侠是编出来的呀,秦大侠是现实中的人。”
戴珺明显不怀好意,把智计都用在了跟夫人抬杠这件事上:“你若这么说,那位夏军师不是更厉害?他守住的可是一国。”
顾衍誉的腮帮子鼓鼓:“可是他不会功夫,是个书生,跟秦大侠不一样。”
戴珺忍着笑:“你方才还说比的是现实中的功绩,怎么跟书生论功夫,跟戏文里的人比起真?”
给顾衍誉气坏了:“不跟你说话了,坏人。”
她说着要从他腿上跳下去,戴珺圈在她腰际的手臂随之收紧,将她结结实实地困在自己身前,拢于怀中。
“说要跟我读完这本书,怎么中途想跑?”
“坏人,不读给你听。”
他的手臂收得更紧,隔着衣料能感受到她柔软的小腹随呼吸起伏,戴珺声音低哑:“那换我读给你听。”
说着要读书的人张口时,却咬住了近在他眼前的,心上人红透发烫的耳朵。
亲密无间的距离之下,他终于更加明白,他内心的不满足正是指向此处,用眼睛去描绘她的样子不够,嗅到她身上独特的香气还不够,还需以唇舌,以掌心,一寸寸去了解爱人。
由一个吻开始,他们在紫藤架下……
梦境中人的意识薄弱时,戴珺终于挣扎着醒了过来。
他心怀有愧地看了看顾衍誉安睡的方向,而后轻手轻脚推门出去。
顾衍誉睁开眼,静静看着推开又被合上的门。
戴珺再进来时,身上带着未干的水汽,还没到天很热的时候,冷水在夜里能叫人嗅得出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