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耐心解释,反而听得阳朔羞愧:“公子,您不必……跟我说这些,公子做什么,我,当然支持。”
他笑了:“不,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不想你有误会,也不想旁人对她有误会。若你将来有了心仪之人,便会明白,最初你或许会得意,全世界只有你知道她的好。后来就不这么想了,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她是一个多好的姑娘。”
阳朔“嘶”了一声。
戴珺:“?”
阳朔:“牙,酸。”
阳朔赶紧说正事:“管家,那边也叮嘱过了。不管夜里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府上过两日要迎来的,是明媒正娶的少夫人。不会有任何闲话。也都要,听少夫人的话。”
戴珺“嗯”了一声:“时间不多,事情得加紧去办,多派些人手,说不通的就多砸些银钱下去。一个都不能漏。”
“明白。”
阳朔感觉头挺重的,可能是一下子听了太多阴谋阳谋,要长脑子了;也可能是大半夜没睡,累的;当然最可能的,是想到距离公子和顾衍誉的孩子在他头顶做窝的日子不远,光是想想,头就大了。
顾衍誉囫囵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洛莲正在床边看着她。
她伸手,洛莲拉她起身。
“贵妃娘娘的消息和东西都出不得宫,你的嫁衣只能由我来送了。”
顾衍誉笑:“知道你会来送,都没让别人准备。”
洛莲还像幼时,再自然不过拿起梳子为她梳头:“既已带兵围府,为何不争取到底?”
宣王也很懂得拿捏顾衍誉的痛脚,她平生最是嘚瑟又骄傲之人,这个禁制下得很叫她没脸。
顾衍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说穷寇莫追。我的目的已经达成,无所谓这些小事。”
她也看到镜子里洛莲的忧心。
“迎亲下聘怎么会是小事?这样悄无声息的成亲,只怕往后闲话不会少。”洛莲说。
顾衍誉:“其实也是我拿不准。”
“何意?”
她说:“聂泓景如果是一个能很好控制自己的人,他就该懂得‘有待来日’的道理。等大局既定,我全无还手之力时,他不是更能称心如意么?可他偏偏这都等不得。我会带兵围府,也是怕他一时失去理智,哪怕明知局势不允许他对戴大人下手,却怕他一时恼怒顾不得许多。所以我见好就收。若等他反应过来,其实光凭带兵围府这件事,就能狠狠给我治个大罪,我得不偿失。”
洛莲听了,多半天之后幽幽开口:“我看你是心疼那位公子哥。”
顾衍誉歪头。
洛莲轻轻把她脑袋掰正,一边为她梳头,一边道:“纵然是宣王恶毒下了这个禁令。但一个男人娶妻不能娶得光明正大,要让妻子受委屈,我这辈子都瞧不起他。”
顾衍誉听得好笑:“我不记得他何时得罪过你。”
正说着,嘉艾来报,说是外面有人送礼。
洛莲反应极快,有意揶揄:“下聘?”
顾衍誉瞧她:“非得将把柄送到聂泓景手里么?”
嘉艾眨眨眼:“不是聘礼,是贺礼。”
“贺礼?”
她换了装出去,见外面已经等了一屋子的人。顾衍誉这些年街溜子没白当,认得出这些人里既有陵阳城中开店的掌柜,亦有倒腾珍奇物品的行商,还有一些……她脸熟的小文人,但不知道这些人凑一起是做什么的。
首先站出来的是集雅斋那位喜气洋洋的元金宝:“小的们来给顾家贺喜。”
顾衍誉:“什么说法?”
元金宝笑眯眯:“听闻贵人有喜事,于是赶来道贺。没想到想来沾个喜气的人这么多,这就都赶在一起了。贵人莫问来处。就当是小的们各自献礼。”
顾衍誉心中明白了七八分。
元金宝满脸是笑:“贵人不妨先坐好,小的们这就开始抬礼物了,这唱礼啊,可要久着呢。”
“集雅斋,送——昆山玉如意一对,龙凤呈祥金镯一双……”
顾衍誉深吸一口气没吐出去打算等他念完,结果发现自己这口气不够长,于是又深吸了一口,集雅斋送的才算都抬完。
“妍祥斋,送——丝绸十二匹,云锦十二匹,成衣……”
“杏花楼,送——龙凤喜饼……”
“德馨斋,送——”
……
她算是彻底听明白了。
这是化整为零来的。
一家家掌柜,各自捧了东西来,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东西一样样地往府中抬,洛莲在旁边瞧着,也终于有了些笑模样:“再送下去,只怕要逾制了。”
嘉艾掩口轻声道:“不是聘礼,不算逾制。”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等其中一个小文人走上来,顾衍誉刚喝了一口茶,就听得对方说:“小生送上家中珍藏,王继昌真迹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