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把戴文嵩推到此处,总要保证人能毫发无伤地回去。
幸而,没有等最后的香燃尽。顾衍誉便听到了,里面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
看到戴文嵩好好的走了出来,顾衍誉不动声色舒出一口气。
随后宣王也走了出来,他的手上正在流血,眼睛因愤怒而发红。
后来戴文嵩告诉她,她所听到的声响是因为宣王捏碎了一个杯子。
顾衍誉神情淡淡对他行了一个女子的礼:“见过义父。”
“誉儿,本王的誉儿,你好得很,好得很呐!”
他所有的体面看起来都在崩溃边缘,顾衍誉穿上了那条裙子,戴上了他送的首饰,如此符合他想象,甚至比他想象中更为惊艳,而她带来的“惊喜”却是兵临城下,叫他死心。
再这样看下去,他费尽心机在老臣面前维持的“慈父”形象就要崩塌了,他只能强迫自己收回目光,而当视线扫到戴珺时,一种不可抑制的恐慌与恨生长了出来。
他原本只以为又是顾衍誉的计策,戴家有别的什么原因被顾衍誉利用来做这件事,就如同从前的建安侯。
而她身边那个挺拔的青年,是大庆最负盛名的才子,少年得志,风姿卓然,站在那里与她好似一对真有情的璧人,衬出他失算的绝望和狼狈。
他从前忌恨兄长的权势,眼下大权唾手可得,却又开始忌恨别人的年轻和意气。
顾衍誉:“夜深风大,既然两位父亲有了定论,都早些回去歇着吧,义父不必相送。”
这是最后的交锋,周遭安静极了。
阳朔扶着戴文嵩上马车。
府外的顾家护卫也保持了最大程度的警惕。
弦被绷到最紧。
“慢着——”
随着宣王这一句话,顾衍誉和她身后的人一瞬间警惕起来,刀齐齐出鞘半寸。
顾衍誉盯住宣王,右手微抬,沈迁见到她暗示,按住所有人先不动。
“本王允了你们两日后的婚礼,但不代表做父亲的对这份荒唐一点不见气。且皇兄病重,值此之际,一切从简,不必三媒六聘,不必敲锣打鼓,不必大宴宾客,”他开始毫不掩饰这份恶意,用近乎诅咒的口吻向顾衍誉,“就让人用一顶小轿,把你抬去了吧。”
尚未完全钻进马车的戴文嵩回过身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戴珺上前一步:“王爷,既是喜事,当然——”
父子二人的话都被顾衍誉截断。
她看上去无比乖巧,却又无比淡漠:“是,义父考虑周全,女儿但听吩咐。”
宣王的目的达成,他却觉得那一口气咽下去,如同吞下一把刀,刮得他喉咙里都是血腥气。
“走吧,诸位。”
顾衍誉一挥手,众人收刀入鞘。
黑甲护卫们庞大的队伍,悄无声息地离去。
宣王用袖子扫翻了方才的小茶桌。眼里赤红,几乎要流血。
把人送到戴府门前,顾衍誉对戴文嵩行了大礼:“学士大人高义,顾衍誉铭记在心。今日劳您受累了。”
戴文嵩此时还能不知这其中关窍么?他目光落在这女孩脸上,轻叹一口气:“既然是两家的喜事,做父亲的不过做了自己该做的。回去吧孩子,天黑了。”
顾衍誉转身走,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眨了眨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燕安。”是戴珺。
顾衍誉走到马车前,听到声音却没有回头。
戴珺上前两步,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情我愿,各取所需。得掌镜令,正是我要的。你不必如此。”
顾衍誉扭头来,她在夜里眼神不好,总以为旁人跟她一样,会看不见她眼里的红。她脸上带着小孩儿恶作剧时会有的笑,恶劣地开口:“我若是有你说的那般恻隐,今夜就不会做这些了。”
她伸手摘下戴珺头发上不知何时沾上的落花一朵,凑到他耳边,轻轻吐气,语气淡漠却挑衅:“两日后,等着你来娶我。夫君。”
第106章 谁家权宜之计是这样的啊!
顾衍誉回别苑换下那套繁复的裙装。
沈迁来回话,说带回来的人手也已经点好,该安排休息的都去休息了。
顾衍誉点点头:“那说说你的事吧。”
沈迁:“唔?”
她眨巴眨巴眼,有一瞬慌乱。
“知晓我的身份之后,你不单是诧异,似乎情绪也有了些波动。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何么?”
虽说疑人不用,但人心易变,人是要天天看的,今日一点小波澜,放着不管,不知何时起了更多变化,再察觉时,恐怕就是大的风暴了。
沈迁也不是个怕事的,想了想,说:“公,噢,主子若是嫁人了。往后这里就不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