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誉也缓了一下:“我知道。”
顾衍誉的理由可以说服他,却不足以让他去说服自己的父亲,“他敛财手段更高明,所以他不会直接收钱。”
这是能说的么?
顾衍誉盯着账册,一时也无措。
事情令她感到棘手,而在这个人面前说这些……更令她想逃。
“可以去验尸。”
他忽然开口:“你可有人能随我去验尸?那人口述是为顾家护卫所伤,无论真假,总该有些痕迹,去看看有没有线索。”
顾衍誉立刻清醒过来:“好!我让人跟你去。”
他接着问:“这本账你可还能看出些什么?”
顾衍誉面露难色。
戴文嵩没有包庇她的理由,不会一直压着这份物证。除非她先一步证明这是假的。
该死的陈御史!
等等,她突然想到,陈御史在狱中,若想告发,他大可以自己直接说,为什么是他的家仆冒死告发?
“陈御史,他可有说什么?”她问完,见戴珺没有立刻接话,便很快变了副神情,低眉顺眼地试探:“我不该问,是不是?”
那一点少女心事很快被她埋得干净,解决危机好好活着比较重要,其余的,不提也罢。
她做男子打扮时,凌厉会掩盖一部分艳色。不说不笑时,只看这张脸,会发现漂亮得毋庸置疑。眼下她将那种近乎锋利的美收敛得温和无害。
如同会对他人龇牙的凶兽,也会做出伏首柔顺之态。
戴珺:“他在狱中,什么也没说。”
她心想陈御史或许还没到出卖顾家这一步。暂时把他丢到一边,先解决账本。
外面忽然响起滴答声。
下雨了。
顾衍誉扭头看他:“看来是天公留客……要玉珩在此处等雨停了。”
戴珺莞尔:“那就多叨扰片刻。”
他也不戳穿顾衍誉的想法,大方把账本放过去:“我们再一起看看。”
有人在雨中留客,有人在雨中心碎。
阳朔再一次崩溃了。
他本该随戴珺进屋守着,但他目睹了公子如何跟老爷“抢”来这份东西,正是不愿多看顾衍誉一眼的时候,于是倔强地表示他守在外面。
然后他去了屋顶,因为这样显得比较高冷。
然后下雨了。
在沾衣欲湿这个程度的时候他不愿从屋顶下来,此刻大雨倾盆,下去已经有点没面子了。
当然了,没面子是他单方面的想法。
因为正常人都会觉得既然天气变化,肯定找个能避雨的地方值守。
戴大公子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侍从会在屋顶任由这大雨全都落下。
戴珺同顾衍誉原是隔着一个走道,相对而坐在说话,眼下变成并肩而坐。
账本就放在两人中间的那张小桌上,他们凑做一处细看。
“这样粗粗一览,很难捋出头绪。”
顾衍誉扭头来说话,却见戴珺的面孔就在眼前,她顿住,眨眨眼。
他微怔片刻,接着“嗯”了一声,说:“不慌,再看看。若是处心积虑的伪作,找出破绽没那么简单。”
耳边只有窗外雨声,还有旁边人的呼吸。
顾衍誉仍是一无所获,她往后一靠,动了动自己的脖子,看向戴珺时态度郑重:“我需要陈家其他账本。”
这本账编织得不说天衣无缝,至少眼下挑不出问题。若无更多佐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那就真完了。
但其他账本如何得来又是问题,陈御史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不至于一被下狱就能去搜他的家。
顾衍誉想到这层,她眼神一动。
戴珺动作更快,立时按住了她的手腕:“别用不合规矩的办法,我会找理由提请搜查。”
第100章 这一本账该找谁去算
顾衍誉的眼神幽幽转到两人交叠的手上:“难不成,我坐在这里心念一动,就能去陈家偷了账本么?”
戴珺手一松。
方才他没有用力,手松开时却见顾衍誉的手腕上已留下淡淡痕迹。
两人都察觉了这件事。
顾衍誉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他,眼神意有所指,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十分克制地抿了一下嘴。
戴珺的耳朵尖腾起薄红,声音低沉:“得罪了。”
顾衍誉一笑,又变回开朗的好朋友:“这样客套呀?本是我该谢你的事。晚饭留在此处用吧,我让人去准备。诶,对了,你的护卫呢,怎么不见他人?”
当落汤鸡版本阳朔出现时,戴珺也惊了一惊,淋成这样,他去雨中追杀什么人了吗!
然而阳朔再也克制不住:“阿——嚏——!”
若非戴珺及时展开折扇一挡,再将顾衍誉往自己身前一带,她保不准得被喷个淋漓。
顾衍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