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成了一根刺,扎痛这对模范夫妻的心。
如此,又是蹉跎几年,正当谢嘉润放弃了亲生孩子,转将目光看向各市福利院时,白荷在某日饭后,忽而感到干呕恶心。
去往医院做抽血检查,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单嘱咐了一大堆,最后轻飘飘一句——怀了。
谢嘉润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一遍:“怀什么?什么怀了?”
医生好笑得望着他,一字一顿,口条清晰:“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准备准备婴幼儿物品吧,等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做父亲了。”
谢嘉润先是震惊,接着又是一阵发愣,最后才反应过来。
他喜悦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夜购买孩童衣服用品,将原先早早准备好的婴幼房重新整理一番,准备迎接自己这个得之不易的孩子。
临近产期,白荷与一位交好的富太太约好在家中相聚,然而当她准备下楼的时候,变故发生,距离地面还有最后几节台阶时,她一脚踩空。
等谢嘉润急忙赶到时,白荷下半身已经被鲜血浸透,脸上布满汗水,咬紧牙关,面色一片苍白。
白荷早产,生下了一个病秧子。
倒也不能说是病秧子,这小孩原先是不怎么生病的,精神也好,就是食欲极旺盛,一天要喝好几趟奶,白荷养他养得心力交瘁,加上产后抑郁,就不怎么说话,心情不好,脾气就跟着暴躁。
同日里生下孩子的产妇还能相互交流,白荷住在顶楼VIP病房,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
成日里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病床上等待丈夫早点下班。
夜晚,从公司赶来的谢嘉润照例听见妻子抱怨无聊,他提议:“不如你和楼下那几个产妇一起聊聊?几个人说说话也是好的。”
白荷跟着谢嘉润多年,清楚他是从底层混上来的男人,虽没一起吃过什么苦,但也早没了富家小姐的通病,她在思考过后,第二天就径直来到医院的后花园,与那群同龄产妇打招呼。
白荷长得漂亮,行为举止也优雅,在一众产后被摧残得没什么颜色的女人堆里显得格外惹眼。
其中一个女人看出了她昂贵的首饰和手指戴着的钻戒,不由讨好:“看您生得这样漂亮,想必孩子也很好看吧?”
白荷摆手,心中却是得意:“哪里,就那样,小孩子嘛,还没长开呢,说什么好不好看的。”
女人艳羡道:“我家孩子就生得皱巴巴的,像个小猴,我家那位就说是遗传的我,皮肤黑,基因还是有些学问的,我看您长得这么好看,孩子必定也差不了多少。”
白荷心中得意,面上却极为谦虚,夸她的人多,她早就已经习惯,但小孩还是头一次被夸成这样,毕竟在生产醒来后的第一眼,白荷望着那皱巴成一团的光秃秃的脑袋,差点没吓晕过去。
她应了几声,面上挂着的笑怎么也挡不住。
及至临走前,她不经意透露自己最近的烦恼,孩子吃得太多,一天要喂十几次奶水,而且总在夜里啼哭,吵得人压根睡不着。
产妇中有个生了二胎的妇人提议:“是不是抱孩子的姿势出了问题?这个我有经验,你可以把孩子带过来,我来教你怎么做。”
白荷果真在第二天将孩子抱着带出了病房。
等到第三天,第四天,至于接下来的所有日子,孩子果真减少了哭泣,也不再天天嚷着奶水,安静了不少,白荷的精力也渐渐恢复过来。
她想再去感谢这位好心的妇人,却被一起的其他产妇告知那位妇人已经被她的丈夫接走,离开了本市,去了别的地方定居。
白荷只好将这份感激放在心里。
谢嘉润给儿子取名叫做谢自祈,寓意自然是美好的,这是他们祈祷来的孩子,自然要精心呵护,好好珍藏。
如此生活了十几年,直到意外突如其来,几乎摧毁了这个美满的家庭。
事故发生的一年后,谢嘉润携着妻子白荷去了本市一家福利院,寓意是捐助款项,目光却在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们身上来回打转。
恰逢这时院长介绍福利院历史,照例清空院落,令孩子们站成一排排,唱了一首饱含感恩的歌。
迎着孩子们饱含感激的目光,谢嘉润却挥了挥手。
他走到院长面前,无视妻子戚戚然,声音沉沉响起:“我预备领养一位孩子,没什么要求,要四肢健全的,年纪不要太小……性格文静些,乖巧点,懂事点,不要太活泼调皮的。”
院长摸了摸下巴,挺着大肚腩,来回踱步。
思考片刻,他说:“是有这么一位孩子的,刚好符合您的要求。”
他随手一指,露出一个憨厚的笑,从人群角落里,为这对夫妇挑选了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