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齐皇将门主令牌置于手中,一面斜眸凝着解惜行,一面则挑衅般地启唇,于门主令牌上舔了舔。
“你!你简直禽兽不如!”解惜行再度攥紧了手中长剑,“十六年前,为了一己私欲,你就放任宋迢鸿拿我云落村活生生的数十户人家来试药!你根本不配当这一国之君!”
“呵,不过是茍活于世的一群蝼蚁,为孤试药是他们的荣幸。”齐皇瞥了对面的两人一眼,信手将令牌掷在了地上。
“那太子殿下呢!”
解惜行的怒吼伴着令牌落地的脆响一道响起,竟砸得齐皇怔愣了一瞬。
“霄儿……作为孤的太子,定是也愿意为孤奉献他的血肉的。”
“畜生!”
苏玄影扬声厉喝,随即抬臂举剑,对准了齐皇,直袭而上——
三道冷锋直直相击,凌厉剑气接续迸起!
兵戈相撞间,三人已电光火石地过了数十招!
冽冽锋刃迎面袭来,解惜行以手抵地,将身一旋,堪堪而避!
苏玄影伺机躬身而前,腕间翻转,朝着齐皇,直挑而去——
“刺啦——”
一道撕裂之音乍起!
“啊!”
剑尖收回不及,苏玄影下腹被齐皇狠狠踹上!
“滚开!”
“阿玄!”
解惜行正欲去看被踹开的苏玄影,却未料后方的齐皇竟似蓦地发了疯般,以袖死死掩着面,另一手提着剑便朝解惜行胡乱劈来——
“行儿,当心!”
“铿——”
一柄寒光猝然刺入,齐皇掩着面闪避不及,竟被这一下生生逼退了数十步!
回过神的解惜行和苏玄影抬眸,发现竟是齐离霄和叶凌秋赶了来,一道跃入碧霄殿之中。
“齐皇陛下,”齐离霄示意叶凌秋去跟解惜行一起扶苏玄影,而后踏步上前,持剑对准了齐皇,“别来无恙。”
重又站稳的齐皇听出齐离霄的嗓音,默了片刻,隔着抬手掩面的袖子对他道:“霄儿?你这是做什么?”
齐离霄却是不应。
“霄儿,我是父皇啊。”
“住口!”这言辞还是激得齐离霄忍不住怒喝了声,“我父皇早就死了。”
齐皇闻言顿了顿,片刻后,提膝朝着齐离霄迈了一步。“霄儿,你是不是在责怪父皇当初把你关起来?”
“闭嘴,老匹夫!”
叶凌秋的喊声引得齐离霄又紧了紧手中的剑柄,对着不断靠近的齐皇道:“你,你不要过来……”
“霄儿,那是父皇不得已啊……”言及此,齐皇忽地放下了一直掩面的衣袖,连被苏玄影挑破的人皮面具也一并卸去——
此刻彻底显露出的,赫然是一张遍布抓痕和烂疮的面庞!
“你,你怎么会……”这境况激得齐离霄满目惊愕,足下也不由得后撤了一步。
“霄儿,看见了吧?父皇生病了,父皇很痛苦啊……”齐皇面上的烂疮扯了扯,足下继续朝着齐离霄逼近。
“还记得吗?当初就在这碧霄殿内,父皇不慎磕伤了手,是霄儿帮父皇包扎的。那时候,霄儿你明明沾染了父皇的血,但最后却没染上父皇的怪病。自那之后,父皇知道了,原来霄儿的血可以延缓父皇的病情,让父皇好受些。关着你,是因为,父皇很痛苦啊。”
“我、我……”齐离霄手中的剑刃随着他的嗓音一道发起了颤,而齐皇还在一步接一步地靠近。
“父皇多希望,霄儿看见的,永远是父皇英明神武的样子,霄儿从前不是最喜欢父皇了吗?”齐皇停在了齐离霄的面前,抬起手缓缓地拨开了他的剑。
“父、父……”
齐离霄的眸中,齐皇的身影又再度充盈起来了。
就好像那些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身上的伤不断疗愈,又不断被割开放血的时日不曾存在,就好像此刻走到他面前的,依然是那个他自小便仰慕着的,会依诗为他取名,会常常抽空来看他,会为他讲执政之道,会对他寄予厚望的,那个英明神武的父皇……
“砰!”
齐离霄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了,他不甚在意地低头瞥了一眼,然而待他重新抬起眸,正欲对着面前的齐皇唤出那个许久未言的称呼之时——
他却无比清晰地看见了那溃烂面容上的沉沉阴鸷。
“所以,既然父皇这副样子被霄儿看到了,那霄儿还是去死吧。”
“噗嗤——”
“啊!”
身侧突来的推力令齐离霄猝然间身躯倾翻,摔落在地——
下一息,可怖的撕裂,熟悉的嗓音,冰凉的液体,都伴着地面的冷硬,齐齐渗入了齐离霄僵硬的躯体。
迟缓回首间,些许尚余的血红罂粟滴落至齐离霄的面颊上,抚过他的下颌,淌过他的肩颈,最后顺着他的衣襟,一并渗入先前大片洒落于他背上的凉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