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阿随是那么喜欢这份工作,无论是传宗接代也好,还是为了前途也罢,他们不复相见才是最好的结局。
这么一想,苗倩原本稍微融化的心瞬间就变得冷硬。
“阿随曾经也帮过我,阿姨您不用跟我说谢谢。”陈岁舟温和道。
“阿姨知道你和阿随关系好。”风吹过耳畔,苗倩偏过头了将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声音像春蝉吐丝一般轻,“不过我们打算带阿随离开京城。”
陈岁舟瞳孔一缩,声音有些急,“阿随现在病情还不稳定,您这样……”
“离开这里,离开你,阿随就可以淡忘一切,他会重新开始好好生活的。”苗倩坚定道。
“您做这样的决定,阿随他知道吗?”陈岁舟艰难道。
苗倩仰起头,年近四十几的女人依旧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风几分韵,“相信阿随会理解我的用心良苦,我们做父母的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好好的。”
“不是阿姨逼你,而是阿姨知道你未必有多喜欢阿随,阿姨也是不想让阿随受到伤害,你能理解阿姨吗?”
“算是阿姨求求你了。”
“好。”陈岁舟沉默良久,半晌才从嘴里艰难挤出一个字。
苗倩脸上的笑容喜闻乐见,“太好了,阿姨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我们阿随没福气。”
陈岁舟从口中撵出几个字,“让我和他道个别吧。”
“嗯。”
谈话如此顺利,苗倩陡然松了一口气。
陈岁舟在原地良久,吐出一口浊气,转身问向外走。
他特意去外面买了饭,趁买饭的时候抽根烟平复心情,也不知道顾随今喜欢吃什么,便点了好几个家常菜,回去的路上因为堵车又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回到病房顾随今已经醒了,眼巴巴盯着他走进来。
“舟舟,你去哪里了?”
“给你买饭呢。”陈岁舟举起手中的食盒道。
“谢谢舟舟。”顾随今面对他一向很乖,哪怕等吃的时候也是一脸乖乖等着被投喂。
陈岁舟心一颤,长睫之下看不见的眼眶一片通红。
“舟舟,你是有话要跟我说吗?”细心如顾随今,一下就发现了他的不正常。
“没有,等过几天你出院了,就先和叔叔阿姨回家好吗?”
顾随今有些迟疑,“舟舟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陈岁舟忍不住揉了揉他松软的头发,”你先跟叔叔阿姨回去,我稍后就回好不好?” ”我等你一起。”
“阿随,听话。”
顾随今的手蓦地一僵,一只手环住他的腰将头埋进陈岁舟胸口,“那我回去等你,你可不能骗我。”
“当然。”陈岁舟面不改色答道。
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来医院陪顾随今,所以陈岁舟特意在医院待久了一点。
顾随今在病床上搭起一张小桌子处理近日堆积起来的公务,陈岁舟在旁边削好水果时不时投喂他,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才离开。
“你准备什么都不跟他说?”
陈岁舟刚轻轻将门掩上,背后就传来一道隐忍的声音。
他转身回望,关信背着光,近一半面容隐在黑暗中,急切道:“你和阿姨的谈话我都听见了。”
“偷听别人讲话可不是一个好习惯。”陈岁舟挑眉,温和看着他道。
关信涨红了脸,双手无意识绞在一起,“你别扯开话题。”
“好,那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也应该明白阿姨的意思。”
“可是顾老师不知道,你不能瞒着他。”
“难道我要告诉他,让他为了我和家人决裂吗?”陈岁舟反问。
关信张了张口,他总觉得这样不对。顾随今有知道真相的权力,可是站在陈岁舟的立场上,他这么做好像又没有问题,自己根本无权质问他。
他们都没有错,只是对顾随今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怎么做都要有人受伤。”看出他眼底的困惑,陈岁舟淡淡道。
“我知道你,在还没有见到你之前。”关信突然道:“那时候顾老师经常去我们村支教,村里信号不好,所以他每次想给你发消息都要爬很高的山去找信号,每次看见你给他回的消息,他就笑得特别开心,他笑得这么灿烂的笑容不常见,但每次都跟你有关。”
陈岁舟缩在口袋里的手微微蜷缩,脸上却没泄露半点情绪。
“他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你就不能接纳他?”
陈岁舟觉得这个问题多少有点无理取闹,哪有这么带有强迫性的问题,他偏头轻笑出声,“我以为我这个情敌消失的话你应该会开心一点。”
关信紧缩身体,眼里弥漫着慌张,“你……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