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生活习惯改变,民间秩序改变,天下行业改变,比邻之国改变。”沈扶说:“这么多事凑在一年之中,若顺应之后遵循天地宇宙规则,则福泽天下,若强行逆天而为,或可使社会动荡,百姓不安。是以,明年乃是关键之年。”
沈扶现下所说,皆是爹娘在时,于神寨之中算出的。只是还有一事,沈扶并未说出,便是皇朝易主,改天换日。
爹的谶言从未有错,见如今皇帝这般情形,明年宫中定有大变。
如今形势愈发清晰,未来的皇帝不是站在光明之下,名正言顺的储君萧禹,就是隐匿于黑暗之中,筹谋篡位的此间上主。
萧禹转过沈扶画的那张纸,他看出沈扶圈着的地方是皇宫,抬头问道:“阿扶,你是不是在入宫之前,就算出了什么?”
沈扶与萧禹对视片刻,以右手食指抵在唇上,“嘘”了一声后说道:“天机不可泄露。不过殿下放心,弥阳的占卜师,从来不为邪恶势力所用。殿下乃是陛下的正统嫡子,是以在天地变换之间,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尽全力帮助殿下。”
从前的沈扶多是端着一身清冷逼人的架子,萧禹能从那强行撑起的架子里看到沈扶那颗涉世未深,不被时间污浊沾染的心。二人心意相通之后,沈扶渐渐将那隐埋于心,为皇族,为百姓的赤诚之心逐渐显露,而原本隐于这些之后的可爱性格,亦是同出,缓缓摆在萧禹面前。
如此防备之人捧出的赤忱之心,萧禹十分珍惜。
“那便先谢过阿扶。”萧禹看着沈扶道:“阿扶放心,占卜之外,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受伤。”
“嗯!”沈扶抬了抬下巴应下。
两个时辰后,沈扶和萧禹端坐东宫大殿座上,长风单手拎着那火器营统领的后脖领子,火器营统领踉踉跄跄,二人从东宫后门走了进来。
走进大殿后,长风行礼道:“参见殿下,沈大人。这就是东郊火器营统领,王沙。”
王沙哆哆嗦嗦地磕了三个头后道:“参见,参见殿下,这位大人,参见二位!”
沈扶与萧禹对视一眼,二人一同看向王沙。
哪怕自进入东宫开始,这个王沙就没有好好走过路,现下他又跪着,肩膀塌陷,沈扶也能看出此人身量不高,远到不了军中将士的选拔标准,更不提此人气质猥琐,无一点沙场锤炼的挺拔姿态,不知为何能当上这京畿兵器重地的东郊火器营统领。
萧禹看着王沙道:“抬起头来。”
王沙颤抖着抬头,因着惊恐,他眼睛睁得很大,看上去有些令人厌恶。
“殿,殿下?”王沙眼了眼嗓子说道:“卷宗我真的已经如数上交,其余的我真的没有,我才上任,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萧禹皱皱眉,“孤还并未问些什么,你不打自招之言,多数为假!”
王沙又开始求饶,额头撞地嗑得咚咚响。
“行了,孤问你,上任火器营统领之前,你在何处军中就职,职位为何,为何孤从未见过你?”
王沙手掌摩擦,半晌说不出来。
沈扶看了眼萧禹,萧禹朝着长风抬了抬下巴,长风一脚踹在王沙背上,王沙扑倒在地又快速起身,双手挥舞着爬近萧禹几步道:“别打了!我说!我说!我都说!”
沈扶皱眉,示意长风把王沙拉远一些,才道:“回答殿下的问题。”
“我,下官在京郊西营任职,职位是,是火头军。”
“什么?”长风没忍住说道:“做饭的?”
“长风。”萧禹警告一句,长风行礼退后。
火头军,顾名思义即是在军中,为军中将士们做饭的伙夫。火头军无需朝廷指派,多数为军中将士的亲戚,上任之后只需禀报上头即可。此职无功无过,鲜有晋升的余地,更遑论要职。
“谁将你举荐为你火器营统领的?”萧禹问道。
王沙改了称呼,懊悔地说道:“草民天生好赌,将家底输光后,家中妻儿趁我不在带着我老母远走高飞,只留下我一个,我决意洗心革面,后来被亲戚带进军营,给将士们做饭,每月拿到的月钱也不少,但因无人管束,我……便又开始赌博。我也知道这毛病不好,但就是改不了。那日我输光了钱,在营中为此发愁时,一人进了伙房站在我身后,说他能帮我还清赌债,还能给我高官厚禄,送我直上青云。”
王沙越说声音越小,长风满面嫌弃,“无真才实学,自身毛病许多,还妄想一步登天,你可有低头看看你自己!”
王沙连忙道:“是,是,大人说的是!”
沈扶打断二人,问道:“何人这般许你,又是何人给你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