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来不及想的便涌上心头。
两人都盯着火光,同时想起那个吻。
谢夭暗暗给自己壮了几百次胆,道:“长安,昨天晚上,其实我……”
“谢谷主,”李长安垂眸盯着火焰,忽然开口打断他的话,沉声道,“别说。”
谢夭愣了一下,刚打算吐露的真心就这么生生咽了回去,噎得他胸口一阵疼,他很轻地“啊”了一声,干笑了下,道:“……对不起啊。”
又干坐了阵,实在觉得尴尬,站起来不知所谓地踱了两步,又忽然很想去洗把脸。
刚走到水边,便苦笑起来,笑自己现在拿个碗就能上街乞讨。
他衣服本就短了一截,又被烧出许多孔洞,在屋顶上又被几人那么一抓,现在实在是衣不蔽体,捉襟见肘。
谢夭一边低头倒腾着衣服,想着怎么能更合适一点,一边庆幸这里只有李长安一个人在。
但总要出去的,穿成这样出去,实在太丢脸了。
这时,忽然听得李长安道:“穿这件吧。”
谢夭回头看去,喉头忽然一紧,只见一件白衣叠地整整齐齐放在石头上,那是他自己的衣服。
谢夭哽了一下,心道李长安认出自己了么?试探道:“这不是你师父的衣服么?”
李长安疑惑道:“你认识?”
见李长安疑惑反问,谢夭松了一口气,又心念如电,飞速找了个理由:“之前在归云山庄见过。”又想起什么,道:“你冲回屋子,就是为了救这件衣服?”
李长安淡淡嗯了一声。
谢夭又是生气又是心疼,道:“你傻了吗你去救衣服?”
李长安心道果然上钩了,依旧淡声道:“因为它重要。”
谢夭道:“哪重要了?就这么值得你去救?甚至还随身带着?”
李长安忽然恶声道:“因为我总做噩梦,我要抱着他衣服才能睡着,行了么!”
这话有一半是气话,还有一半是故意说给谢夭听的。
就连拿出谢白衣衣服都半是迫不得已,半是有意为之,为的就是让谢夭逼问自己。
李长安本以为谢夭会听得生气,就要翻出自己准备好的一大段说辞,自己彻彻底底当个恶人,不对,本来也就是恶人。
不曾想谢夭听得愣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
谢夭忽然明白李长安为何不让自己喊他长安,又让自己别说了,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心底酸软一片,又想起自己时日无多,实在不该让李长安难受挣扎至此。
……或许就不应该吻他。
但那时偏偏满脑子只剩那一个想法了。
谢夭在他身边坐下,道:“李少侠,这事我们揭过去吧,你就当我喝多了,都不提了,成么?”
“……揭不了。”李长安沉默一阵,又抬头直看向谢夭眼睛,道:“谢夭,我那天晚上,吻的是你吧。”
第78章 平生意(四)
谢夭见他问的很认真, 整个人一怔,即使知道可能已经掩不过去了,仍偏过头干笑道:“不是都揭过去了么?那天晚上发生什么, 也没什么重要的。”
李长安沉声道:“很重要。”却不敢去看谢夭眼睛。
谢夭长出一口气, 心道, 是啊,很重要。不, 应该来说,谢夭觉得和李长安相处的每一秒都很重要, 他都觉得是上天的恩赐了。
但那晚是最重要的一晚, 他被李长安沉甸甸的心意砸了个猝不及防, 他自以为的坚硬无比的自洽外壳也被砸了个稀碎。
他那个时候才意识到, 他有多舍不得。
谢夭沉默一阵, 转过头看向他道:“是。那天晚上,你亲的是我。”
……果然。
李长安忽然觉得很痛苦,垂下眼睛,使劲攥紧了手指,心想,所以一切的起源都是我, 我认错了人, 所以你后来一直不看我眼睛,哑声道:“你怎么不跟我说?”
谢夭笑了:“你让我怎么说?”又在心里道, 那天我自己干的事也不干净, 更没法说出口,我应该怎么说?说其实你没有认错人, 我就是谢白衣?那天晚上我也主动了?
李长安痛苦地无地自容,他那个瞬间想把自己埋起来, 就像小时候那样一生气或者难过就把跑到床上把自己蒙进被子里,装作呼呼大睡那样,但这次不会有谢白衣把他脑袋从被子里拨出来了,他垂下脑袋艰难道:“谢谷主……我……”
一只手捧着他脸侧让他抬头,李长安不由得一怔。
“哎,李少侠,”谢夭又很快收回手,垂眸冲他笑道,“我知道。”
李长安:“……”
他就那么仰脸怔愣着看了谢夭许久,对上他眼睛又大梦方醒,偏过头,随手抹了把脸,眸光忽然变得很沉,他心道,为什么又是这样?
为什么总是会做出只有谢白衣才会做的事情?动作很像,声音很像,语气也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