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问鹤道:“卢少侠,这次可说了吧。”
卢嘉玉点点头,将他哥哥如何加入陨日堡,又如何失踪,他这些年如何寻找一一说了,说到最后,激动道:“我这些年查了,陨日堡内失踪的不知我哥哥一个!没有尸骨没有音信!如今他又要杀我,不正是证明了他心虚么!”
说完,又咳嗽起来。
谢夭想起桃花谷内那五百具无名尸首,觉得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关联,如果那五百人真是陨日堡人,那卢嘉玉的哥哥恐怕凶多吉少。
谢夭缓缓道:“卢少侠,你哥哥他可能,确已经死了。”
“不可能!”卢嘉玉激动大喊起来,“兄弟连心,我知道他还活着,他一定还活在这世上,他不会死的!”
白尧见此,连忙道:“卢少侠,不可激动。”说着,迅速点了三个安神镇定之穴,卢嘉玉本来就伤得重,又说了许多话耗费气血,顿时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白尧将卢嘉玉放平,江问鹤则幽幽叹口气。
谢夭道:“他一定要活着。”
如果当年之事罪魁祸首真的阎鸿昌,那么卢嘉玉便是关键证人。
江问鹤瞥他一眼,道:“你行你来治啊?”
谢夭笑道:“你连我都能救活,他也一定能救活。”
江问鹤哼了一声,沉默一会儿,道:“我尽力。”
屋内一阵安静,谢夭想起李长安昨天中了春药,苏泠泠又给他吃了不知道什么东西,虽然他很感谢苏姑娘对他的一片情意,但被喂药的是李长安,他到底放心不过,于是拉过李长安的手,道:“江大神医,麻烦你帮他把把脉。”
李长安道:“给我把脉干什么?”
江问鹤也挑眉:“他能一个打十个,我看他健康得很。”
昨日中了春药之事实在不便提起,谢夭眼神躲闪一番,投降道:“算我求你,帮我个忙。”
李长安也被他拽着坐下,无奈,两人就这么在谢夭淫威之下,把起了脉。
谢夭就看着江问鹤手指搭上李长安手腕,看了一阵,又去观察江问鹤表情,见江问鹤还是一脸不耐烦,便知苏泠泠并没有下药害人,李长安身体也没什么问题,微微放下了心。
江问鹤手依旧搭在李长安脉搏上,另一只手叉着腰道:“没什么事。就是火气有点重了,不过年轻嘛,也正常。”
两人心知火气重不是因为其他,是因为春药余劲未消,低着头,也不敢多说话,江问鹤说什么是什么,说一句便“嗯”一声,点头如捣蒜,明明是把脉,但活像听训。
白尧没忍住笑出了声,却见江问鹤表情忽然一变。
谢夭也发现江问鹤表情忽然变得疑惑,心里猛然一跳,颤声问道:“怎么了?”
江问鹤却并不答话,而是垂眸沉静看向李长安,李长安一只胳膊还伸着,被江问鹤按着脉搏,却硬是不去看任何人,不去看江问鹤,更不看谢夭,咬着牙偏头去看地面,模样十分倔强。
江问鹤见李长安执拗如此,满眼心疼,缓缓道:“长安,你是否有幻视幻听啊?”
第69章 赌徒客(四)
“什么?”李长安还未答话, 谢夭却已心里一紧,他知道这两个词意味着什么,习武之人若是有了心魔便会陷入幻象。又想到在洛阳之时长安极力赶自己出门, 那时他就已经在压制幻觉了么?
李长安抬起头, 沉静道:“……有。”
江问鹤把手收回来, 道:“你看见了什么?又听见了什么?”
李长安又沉默了一会儿,望向江问鹤, 眼神真挚又诚恳,缓缓摇了摇头。
这番眼神便是在求他, 不要说。江问鹤对上李长安眼睛, 忽然觉得心口堵得说不出话, 医者仁心, 他忍不住心道, 李长安才十九岁而已。再看向谢夭,只见谢夭偏过头,也是一言不发。
良久,他下了论断:“虚火上浮,总之我先开方,好不好还要看你自己。”
李长安感激江问鹤没有问出那人究竟是谁, 否则当着谢夭的面, 他是万万说不出来的。低头道:“多谢江堂主。”又顿了一下,哑声道:“我先出去了。”
说罢, 也不敢去看谢夭神情, 抓起放在桌上的青云便走,谢夭连忙起身, 想要和他一起出去,江问鹤却忽然抓住谢夭胳膊, 冲他摇了摇头,道:“先等会儿,我有话跟你说。”
谢夭回头见江问鹤严肃的神色,随即站定,良久,苦笑一下。
江问鹤回头道:“白尧,你先出去。”
白尧冲江问鹤作揖,道:“好,弟子告退。”
江问鹤沉默着看向谢夭,目光中略微有些恨铁不成钢,等白尧出门又细心地把门带上,才开口道:“贪嗔痴、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失荣乐,佛家七苦至深便成执念,执念不得解便成心魔,心魔深种便为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