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姜母便着手开始给大女儿议亲了,同时眼瞅着小女儿越来越大,还跟块牛皮糖似的粘着姐姐,那可怎么行!
于是趁着这个机会,连哄带劝的要把姜洛微从她姐姐的房中剥离出去,送进隔壁院子她自己的闺房去——早多年就给她预备好了,奈何这小女儿就是不肯住,姜流徽又惯着她,愣是一直空置着。
姜洛微心里自然是千万个不愿意,尤其一想到姐姐要嫁到别人家去,简直吓坏了,想要阻止吧,那是不能够,她绝不能成为姐姐姻缘路上的绊脚石——当然了,前提是那得是桩好姻缘才行。
思来想去的,在哭湿了两个枕头之后,姜洛微终于下定了决心,咬牙含泪的,强撑着拒绝了姐姐的挽留,抱着自己那湿哒哒的枕头,一步一回头的往外走。
姜流徽看着妹妹那楚楚可怜的小模样,真是哭笑不得,心里是又爱又心酸,一把把人给拽了回去,好说歹说,姜洛微这才“勉为其难”的留下了,答应陪着姐姐直到她出阁。
姜父姜母见姐妹二人如此情深义重,只有高兴的,哪还能再强行拆分,此事也就就此作罢了。
再说来姜家提亲的人虽多却杂,不好选,姜家对郎君的出身门第并不很看重,反正自家有的是钱,不会让女儿过了苦日子,也不攀那高门大户,最要紧的是郎君品行得好,其次还要看自己女儿是不是喜欢。
如此挑了一年,竟没有中意的,登门的媒人话里话外透露着——你们姜家虽富,女儿也出挑,可到底是商贾人家,还是不要太过挑剔的好。
姜父姜母虽是好脾气,在这桩事上却是一点不含糊,当即就不客气的表了态:自家女儿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绝不能将就,姜家万贯家财还怕养不起自己的女儿吗!
那媒人自知讨了个没趣,只得灰溜溜的走了。
当时,姜洛微和姜流徽正偷偷的躲在屏风后,听到父母如此说,心里都十分快慰,姜流徽低眉含笑,姜洛微更是乐的直拍手。
这一拍手,动静可就大了,立时露了行迹,姜母却并不责怪,只是笑着道:“人都走了,你们两个还不快快的出来。”
姐妹二人于是走到厅上,姜流徽道:“阿娘,爹爹,女儿还不想嫁人,成亲之事延后再议罢,爹娘下个月不是要带商队去往洛阳吗,女儿想跟随爹娘一起去。”
姜洛微立刻举起手道:“我也去!”
姜家姐妹与旁的小娘子不同,因要继承偌大的家业,因此打从认字开始,就是一边读书写字,一边看账拨珠,在父母身边耳濡目染,学习经商之道。
只是一直未曾跟随商队出去过,姐妹二人早对此事跃跃欲试了。
姜母笑着道:“出门在外不比在家里,一路上奔波劳碌的,你们还小,身子骨弱,要是生了病可怎么办呢,下次罢,等你们再大些,爹娘就带你们一起去。”
听到这熟悉的说辞,姜洛微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阿娘,您上次还有上上次可都是这么说的,我知道您是担心我们,可也未免太小瞧了我跟阿姐,我们才没那么娇弱。”
姜流徽接话道:“妹妹说的是,阿娘,我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妹妹也有十四岁,您和爹爹当年十来岁就跟着商队走南闯北,怎么我们就不行了呢?”
说到这里,姜流徽忽然转向一旁悠悠喝茶的父亲,问道:“爹爹您说呢?”
姜洛微也立刻转过头去,眨巴着一双清灿灿的大眼睛,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爹爹。
“啊?”面对女儿突如其来的求援,姜父先是一愣,然后放下茶盏,颇为祥和的呵呵笑了两声道:“我嘛,我自然是听你们阿娘的。”
“……”
一如既往的回答,真不愧是她们的爹爹,永远站在她们阿娘那边,姐妹俩顿时泄了气。
姜母看她们两个宛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儿的,微微笑了笑,说道:“我们那个时候无亲无故的,各处颠沛流离,都是为了生存没有办法,如今家里富足,又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孩子小小年纪去吃那个苦,徽儿已经十六岁,倒是可以带你去,可洛儿才十四岁,娘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去的,若是留你妹妹一人在家,你可舍得吗?”
姜流徽扭头看了看妹妹,她确实舍不得,只好妥协道:“那就等一年后妹妹及笄了,正好是爹娘下次带商队出去,到时候爹娘一定要带我们去,不许再食言了。”
姜母答应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然而父亲母亲终究还是食言了。
商队走水路,回来的路上遇到极端恶劣的暴风雨天气,船只不受控制,撞上山崖沉没了,姜父姜母因此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