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不邀功,更待何时?
于是上午将营中诸事料理妥当,下午他便快马加鞭回城了。
郑思追一团高兴,只管往东市里走,却不妨,迎头遇上了永昌郡主盛宝璐,自是免不了一番东逃西窜。
好容易暂时甩脱了人,他瞅准时机,一头扎进流徽的店铺,见她在店里,几步走上前去,开口就道:“姐姐救我。”
流徽愣了愣,一为他这非休沐日的突如其来,二为这更加突如其来的称呼:“……什么?”
郑思追抬手指了指外面:“有人追我……”
刚说到这里,便听到盛宝璐气急败坏的声音不远不近的传了过来:“给我一家一家的找,只要他还在这东市,我就不信找不着他!”
“完了,被她找着要出大事的。”郑思追可怜巴巴的看向流徽,恳求道,“姐姐,救救我罢。”
他说的严重,其实盛宝璐声势虽大,却是完全找不着,拦不住他的。
流徽耳听得外头的动静越来越近,迟疑片刻,终于道:“郑公子请跟我来。”
说罢,转身掀开柜台后的门帘子,走了进去。
郑思追乐颠颠的绕过柜台,紧跟在她后面。
铺子后面是个一进的小院子,院中白雪皑皑,直直的扫出两条十字交叉的青石板路,东西两边原本是厢房,被流徽用来当做存放货品的库房了,北边一列三间上房,中间是客厅,左右分别是书房和临时休憩的寝室。
流徽将郑思追请到客厅里坐,吩咐人奉上茶水点心。
“多谢姐姐。”郑思追笑着行礼道。
流徽看了他一眼,自己不说,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倒越喊越顺口了:“不敢当,郑公子唤错了罢。”
“怎么会错?”郑思追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和清济,还有汇泽,都是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无论随了哪一个,都该叫一声姐姐的,不过原来姐姐和我不熟,怕有所冒昧,这些日子以来,我为着给家中上下添置东西,总往这边跑,姐姐看我,也该是极熟的人了罢?”
这话流徽不好答,略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来,转而搭讪着道:“我去看看永昌郡主走了没有。”
“不忙不忙。”郑思追连忙站了起来,拦在她面前,“她不把东市翻个遍,是不会走的,劳姐姐再坐一会儿,我此来是有件事要告诉你。”
流徽复又坐了下来,问道:“什么事?”
郑思追也随着坐了下来,微微笑着道:“清济和长公主已经和好了,姐姐不必担心了。”
“果真?”流徽的神情瞬间变得鲜活起来。
她今日正穿着一身碧绿的衣裙,刹那间,宛若雨过天晴时,沐在阳光中的一株袅袅婷婷的翠柳,眉梢眼角都流淌着清亮的笑意。
郑思追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点了点头,将昨日洛微到军营去找沈晏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末了道:“清济这次不知怎么拧住了,得亏我堵了他的话,把他撵走了,不然他还要躲着不肯回呢,这一回去,可不就和好了,姐姐你说,我这事是不是做的很好?”
他说话时,总是神采飞扬,双眼亮晶晶的,仿佛撒落了漫天繁星在里面。
这样一个人,实在让人很难移开目光,难怪那永昌郡主整日里满京城的追着他跑。
流徽知道他问这话,很有些小孩子求表扬的意思,于是轻轻的笑着道:“好极了,多谢你。”
郑思追立刻眉开眼笑的追问道:“姐姐拿什么谢我?”
流徽不料他会这样直截了当,当面讨起谢礼来,不由得怔了怔,说道:“凡是我这铺子里有的,绫罗绸缎,金银玉器,古董珍玩,郑公子有喜欢的,尽管拿去。”
郑思追却很伤心似的摇了摇头道:“怎么,在姐姐眼里,我是这样的俗人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流徽踌躇片刻,索性问他道,“那你想要什么呢?”
郑思追笑了一笑:“姐姐的名字是流徽,流徽,流徽。”
他轻轻的喃喃自语似的接连唤了三声’流徽‘,方才接着道,“除了和我的名字’思追‘对仗之外,流徽亦指琴,适才我踏进屋门时,恰好瞥见书房内有一张青桐琴,想必姐姐是精通音律的了。”
流徽道:“精通不敢当,不过会弹几首曲子罢了。”
郑思追紧接着便道:“那姐姐会弹的几首曲子,不知可否弹给我听呢?”
流徽垂眸道:“我实在弹的不好,就不献丑了。”
这是明白的拒绝了,郑思追却不肯放弃:“好不好,也要人听过了才算,姐姐刚才还问我想要什么谢礼,我就要这个,姐姐也说会的,不算是强人所难罢?”
流徽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