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了电话后，他们两个人之间再度回到了那种安静，或许也可以说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尴尬。
缓缓，车停下了，又到了一个等待绿灯到来的时候。
夏漾清把手从方向盘上放了下来，侧头过去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将下巴埋在衣领里，垂着双眼的人。
像是，做错了什么事的那种感觉。
他开口，问道：“你家不在上海吗？”
楚兮一抬了下下巴，把整张脸露了出来，说道：“在北京。”
一秒后，“也不是很远，想回去就回去了。”
夏漾清的声音很轻，给了她一种错觉，感觉这就像是贴在耳边的那种安慰一般。
楚兮一说：“是可以回去，没有很远，我就是觉得来回一趟有点麻烦，而且……”她闷声地说，“过年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我自己也可以。”
除去那些原因，莫名的，她就是很想自己过年，在心中默默地认为这样可以算是独立的一小步。
在外界的一切都喧哗热闹的时候，她就想一个人看看窗外的烟花，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觉得这会是一种还没体会过的成长经历。
他们还在等待。
夏漾清把头转了回去，在他不知道是沉默还是思考的时候，楚兮一抬头了，问道：“你呢，你家在哪？”
她没有问他过年回不回家，可能是觉得过年都是要回去的吧。
在那确确实实感受着回忆滚动的几秒，夏漾清的目光有些无处安放，不知道看着前方的车流在想着什么。他开口的动作也相较迟缓，话语却是清楚的。
他说：“在上海。”
夏漾清说得含糊。
他不知道，其实这话语中的秘密早就暴露，但是，楚兮一在看见他的样子后没有选择继续问下去。
这个话题断在了这里，没人再提及一句。
路程在一点点地缩短，他们之间的那根细微的线就快要分断。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看着导航上的时间显示，楚兮一还是开口了。
夏漾清没犹豫，说道：“你说。”
她的声音很轻，有种随意感：“你当初为什么打职业啊？”
夏漾清的那只握紧方向盘的手似乎在更加用力地向内。
这个问题他以前是这么回答的：也没什么原因，只是有人找我所以就去了。
此刻，面对着她的问题，他第一次说出这个原因。
“当时，就是想找点事情做，碰巧有人找我，所以就去了。”
想找点事情做，想转移注意力，也想让自己觉得自己还有点用。
其实，他没有那么伟大的梦想，进入这一行的原因朴实又简单，甚至可以说只是碰巧罢了。而他坚持到如今也只是想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职业选手的头衔，也想再一次，再一次地捧起奖杯，感受那种夺冠的喜悦。
因为那样，他会觉得自己是有价值的。
缓缓，楚兮一轻声问：“是当主播的时候不开心吗？”
莫名其妙的，话题越来越深，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现在的关系。
夏漾清的样子轻松，深处却装了无人窥见的沉重。他的语气也一如往常，说道：“还行，当主播的时候比现在轻松些。”
他还是没有说开心还是不开心，只是取了一个中间的回答。
当初的选择是无可奈何，所以自然没有任何感觉，回想起来的时候也只剩下了两个字“还行”。
楚兮一看着夏漾清，想问的下一句话被他自己说了出来。
他说：“就是每天都做一样的事有点无聊。”
那样重复的日子实在是太混沌了，后来，他有了选择的机会，也是真的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这次，是楚兮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又过了几分钟后，这辆黑车停在了BTK的基地门口。
夏漾清侧头，在那双眼睛的期盼下，再次轻轻地碰上了它的小爪子。
他低着头，她看到那毛茸茸的发顶，感觉，应该比手中的团团还好摸。
夏漾清将手收回，黑色的袖口处粘了一点它身上的毛。他轻轻地看去，说道：“到了。”
楚兮一没有下车的动作，只是在他等待的时候忽然问道：“你看到我那次的采访了吗？”
他没回答，脸上有着微小的无措，视线也在上下移动。
她没看他，像是在和自己说话一样。
和上次看视频的感觉差不多，只不过这次是真人在他的面前说着，语气一如既往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