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比了解自己的爱人,也明白自己的病亡后会给对方造成多大的伤害。
一个被拽在阳光下的人,失去阳光后,只能继续去过自己最熟悉的生活。
放心不下啊,如果可以,她真的真的很想要活下去,想要拥抱自己的爱人,想要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
但她或许也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只想要把那些爱意那些未说完的话通通说出口,
我的甚尔,我的惠,我的两个宝物,我还想要……
她张张嘴,似乎还想要继续说什么,下一秒,医疗仪器疯狂地尖叫,她也失去力气般,松开了一直握着他的手。
惶恐、茫然、失措各种各样的情绪混杂,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在这一瞬,他什么都听不到,只能看到母亲那没有移开的视线,医疗仪器的声音搅在一起,和眼前一幕产生诡异的错乱感。
但他能感受到,母亲似乎要离开自己了,他没有松手,甚至用上更多的力,好像这样就能抓住什么。
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和医护人员奔跑的声音混在一起,他被人随意抱起放到另一边。
两只相握的手松开,他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没有了他,妈妈手又冷了怎么办?
门口上站在刚才母亲想要见的人,却又和自己印象里的有些不同。
禅院甚尔身上的衣物皱起来,一看就是没有打理,脸上长着短短的胡茬,碎发垂下遮挡住一半眼眸。
仿佛坠入深渊的气势沉甸甸压在他身上,他像是失去阳光的幼苗,根系已经枯萎生虫,啃食着他的内部。
他没有看自己的孩子,只是平静望着病床上被抢救的人,那双眼睛里沉淀着能将人吞没的痛苦绝望,甚至还有孤注一掷的疯狂。
禅院惠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他只看到了父亲慢慢走到他的面前,半蹲下身看着他。
父亲的声音很轻,却仿佛有什么魔力般钻进脑子里:“惠,抱歉,但你要救她。”
身体好像沸腾起来,浑身感到一阵热意,或许还是孩子的禅院惠不懂,但伏黑惠明白,这是咒力在翻腾,术式在觉醒。
可怎么会,这个年龄或许有咒力,但绝对不可能这么快觉醒术式。
而且为什么,他总有种要失控的感觉,就算是伏黑惠都没有感受过。
他想要回头看一眼自己的母亲,只是不知道是禅院甚尔放在他肩上的手力气太大,还是他也没有了力气。
在想要看的更清时,他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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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甚尔坐在小院里,绘里没有出来,他坐着喝了两杯酒,才拿起酒杯用力往某个方向砸去。
只是个玻璃酒杯,却硬生生被力气加成子弹的威力,只是被砸的人却轻松避开。
“看来你确实认识我啊。”
一个女仆缓慢从阴影处走出来,她的气势和白天全然不同,额头上的那道缝合线明显。
禅院甚尔对于他的出现没什么其他反应,只是那双阴沉沉的双眸落在他视线上。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离我和惠远点。”禅院甚尔首先开口,他沉声警告着,犹如野兽低吼。
他当然知道认识这个人,或者对方也不应该被称做是人。
禅院甚尔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存在,却知道他能够自由换身体,以及作为标志的那道缝合线。
对方的所想要谋取的很大,甚至会波及整个世界,禅院甚尔能感觉到。
不过这与他无关,世界好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咒术界能毁了最好。
更何况,对方在某种意义上确实帮了他个大忙,作为在生意上还算有信誉的人来说,他不会插手对方的事。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不涉及到他所保护的人,他无所谓,但绘里却是和他绑定在一起的。
对方能帮助他,当然也有办法害他,禅院甚尔从来不是什么只有肌肉的莽夫。
智慧和冷静是杀手必备的,更何况是现在成为家主的他。
女仆安静看了他一会,最后轻笑一声说:“当然可以,不过,我确实需要您的帮助。”
天与咒缚能做到的事太多了,毕竟禅院甚尔是真的很强大,在不久后的姊妹校交流会上,一定有大用处。
“我拒绝,”禅院甚尔没听完他说活就直接开口,他懒懒撑着脑袋说,“你又不是我世界的那个人,我们只是陌生人而已,别装熟啊。”
威胁完了就耍无赖,当了家主性格还是没有变化啊,女仆心里思考着,面上没有变化。
“你妻子的状态不稳定吧,”他保持着笑容说,扛着对方突然变化的气势,“能驱使你来到另一个世界,应当是与她有关吧。”
禅院甚尔有最强大的□□和体术,人却没有什么斗志,非要选的话,他会更愿意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