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因果是因果，也是束缚。
而他们已然选择了接受。
塔罗纳给了他们比梦寐以求还要珍贵的东西，让他们在有生之年看到了更加宽阔的未来，登上了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高的天梯，而他们又能给她什么呢？
人能够回报给神什么呢？
是千年万世不变不移的信仰？
还是香火鼎盛永不断绝的神庙？
抬手移山断海，覆手地崩天裂的神会需要这些？
祂们当然不需要。
凡是足够强大的神明都不需要信仰，更不需要信徒，那只会让祂们感到费解和无聊。
塔罗纳走的成神之路也不是信仰归途，时空平衡局的干员但凡要走成神路，信仰成神这一项都不会出现在他们的选择中。
因为信仰成神的后患太大，且非常不稳定。
受了神女莫大恩惠，却回报不了一点，这要是放在寻常人身上，只会感慨神女慈悲，自己得了天大的幸运，但宋缺他们不会。
高傲如他们，受了恩惠，就要回报，这是他们的人生原则。
神女不需要，那神女偏爱的人呢？
神女为什么会偏爱一个凡人？
即便是对李阀血脉抱有成见的宋缺也会静下心，放下成见，认认真真地去查，去看，去听。
塔罗纳相信，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李世民更适合成为帝王的人。
而毕玄……他会明白自己该怎么做的。
中原一统是大势所趋，突厥也好，大宗师也罢，历史长河平等地碾碎所有企图阻挡它纵横的阻碍。
当人心所向达成，万众一心只为一人，纵然你是武功高绝天下的大宗师，也会被千丈啸浪拍死在沙滩上。
不要忘了，李世民是气运之子，天道也是偏爱他的。
在这样一个即将进入高武阶段的世界里，天道理所应当地决定着所有人的命运，哪怕是【命运织布机】也无法撼动，只能通过一些小动作扇动它蝴蝶的翅膀，企图用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席卷还未成长起来的气运之子。
气运这种东西看不见又摸不着，但当他们进入了大宗师之境，他们自然会有所感应。
所以他们会知道的，李世民是最特殊的那个。
天道太过旷远，人看不见，也无法感知，但神女就在眼前，仰首可望。
而神女的偏爱则是一层看得见也摸得到的庇护。
神女当空，谁人又敢放肆？
都帮到这里了，李世民已经不再需要额外的帮助了，剩下的路，他一个人就能走得很好。
……
毕玄和宋缺的这场顿悟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千金女巫】的星辰之境没有时间的概念，他们醒来并离开时，外面已经过了七天。
真是“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真实写照。
来时，毕玄和宋缺都有一股傲气外现，走时，这股傲气已然没了。
绾绾目送他们离开世子府，眼中俱是感慨。
这天下又多了一位大宗师，不知道宁散人那天下第一的名头是否还保得住？
她抚弄着自己的头发，手臂上灿金的臂钏嵌着硕大的红宝石，细密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周身却散发着一种更甚从前的魔性魅力，纵使是宗师这样的高手，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心神也会被恍惚之感摄中。
她的天魔大法又精进了。
果然，选择留在神女身边是再准确不过了。
想到师父回信中的内容，绾绾抬头看了看天，天空中一轮浩日当空，一碧如洗的天空看得人心情舒展。
自神女降临长安之后，长安的天气就没有哪一天不好的，风调雨顺得好似在做梦一样。
百姓们对神女感恩戴德，也对得到神女偏爱的李阀世子越发忠诚。
是的，是忠诚于李阀世子，而非李阀家主。
诚然，李渊也是一个人物，可和他这个二儿子比起来，他这个当爹的都要逊色不少。
更何况，人老了，总是会犯糊涂的。
绾绾看得明白，李世民已是大势所趋，哪怕是李渊也阻挡不了。李建成有自知之明，早早就摘干净了自己，还压着不服气的李元吉，输也输得很体面。
不出意外的话，李世民很快就能称帝了。
江湖身在人世间，嘴上说着不与朝廷往来，实际上每个势力都和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便是天下第一的宁散人也一样逃不脱这世俗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