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 白兄要去那座高楼。
为什么?
白玉堂不答, 只是说那里有大货,只管那儿去就是。
大货?什么大货?
展昭不解了一会儿, 还是顺了头顶雪团的意, 调转方向,借着阴影遮挡, 悄无声息地潜到了王府最后方。
几十息后,黑色的猫猫蹲在两面高墙的夹角里, 一双金色猫瞳冷静地审视着前方整肃列队,身着甲胄,且配备强弓利刃的士兵。
那高楼矗立在夜幕之下,雕漆勾金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大字——
冲霄楼。
好传神的名字!可不就是冲霄之高楼吗。
展昭一边思索此处为何留有如此重兵,一边夸赞头顶的雪团聪颖敏捷,竟能如此快地找到襄阳王的秘密。
蒲公英似的雪团昂首挺胸,十分神气地哼了一声。
“抓紧了,白兄。”
雪色鼠鼠趴下,粉色的小爪爪牢牢揪住爪下的黑色猫毛。
头皮被揪得有点疼。
但不是问题。
黑猫微微压低身体,在两队士兵尾尾交错的刹那,一道黑色的闪电刷地一下从缝隙中冲了过去。
嗖嗖几下,顶着雪团的黑猫已经跃上了冲霄楼,他匍匐在伸展的挑台上,俯视下方走过的士兵,确定无人发现后,他这才起身,顺着微开的窗户钻了进去。
猫猫果然是液体的,将将巴掌大的空隙,他竟也能顺利地钻过去,期间还未发出任何声响。
白玉堂叹为观止,用爪子拍了拍猫猫的头,以示佩服。
展昭抖了抖耳朵,有些无奈。
从外面看,这座冲霄楼已经够高了,但当他们身处楼内,再抬头看去时,这座楼已然高得有些让人目眩了。
襄阳王为什么要建造这样一座高楼?楼外又为何会有重兵把守?
或许,楼顶就是答案。
展昭四处看了看,与白玉堂商量几句,专挑那些人站不住去不了的地方往上攀越。
他如今只有这样小一团,头顶的雪团更是小,再加上塔罗纳为他和白玉堂刷了多层魔法,他一脚踏出,如同鸿毛一般轻若无物,轻盈一跃便有人那样高。
高得让人炫目的冲霄楼完全制不住这只脚下生了风的黑猫,只见黑影腾挪于各个微末凹凸之处,转瞬之间,便已上了二楼。
展昭踩在雕梁上往下看,下方形似八卦,走势呈万字,勾连环扣,很是精妙,这样的造式他还从未见过。
白玉堂道:“你这猫儿不通机关数术,自然看不出来,你且看那几处——”
他故技重施,揪着黑猫的耳朵尖,示意他顺着自己的力道转头。
展昭看了,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只觉得那几处和周围无甚差别,单看时很是稀松平常。
白玉堂笑他:“我就说你不通,那是机关!要命的机关!你看不出来,是因为这机关启动与楼身一体,处处都是死门。一旦被触动,必然如同天女散花一般,环环相扣。便是你轻功独步天下又如何,照样把你扎得千疮百孔!”
展昭听罢,心中不由得微凉。
倘若他与白玉堂今日不是以这般形态潜入,又未得珈娘子施以仙术为助,那么……他们非死即伤!
思及此,展昭竟有些眩晕,胸中心跳如擂鼓,耳中嗡鸣阵阵,好似、好似真的有那样染尽不详血色的一幕呈现在眼前一般。
“猫儿!猫儿……展昭!回神!”
白玉堂急急唤了几声,这才将人唤回,他一爪子拍在黑猫头顶,怒道:“想什么竟把魂都想没了!你若是失神没踩稳,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掉下去了,小爷也得跟着你一起下去!”
虽然掉下去触发了机关也不会如何,珈娘子说了,她施在他们身上的仙术十分了得,便是群山崩碎朝他们砸了下来,他们也能安然无事。
不过若是因为这猫失神掉下去,触发了仙术……展昭不觉得丢人,他都觉得丢人!
展昭抖了抖耳朵,道:“抱歉,我……我们继续上去吧。”
他不敢提及,方才那转瞬即逝的血色一幕已被刻印在了他的脑海里,在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中,他看见了一抹逐渐被血色吞没的白色。
不知为何,他竟凭白笃定那抹白色就是白玉堂。
珈娘子曾对跪在她脚下祈求换幼儿还阳的冤魂说过,命运无常,生死有序。
命运……
这个词汇实在过于高远莫测了,凡人如何仰望都是望不见的。
但在此刻,展昭竟感觉自己在那一瞬间触碰到了这高远莫测的命运。
若是没有珈娘子降临人间,提前告知他们襄阳王真相,等到襄阳王恶事尽露之时,他也是要来探这襄阳王府的,而白兄……他又岂会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