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这些天铃铛老旧破损,不响了,伙夫就准备换新的。归终撞见后立刻跑过去问:“老师傅,你这个铃铛还有用吗?”
伙夫见归终手里拿着一袋废料,身上又脏,以为是来收破烂的,当下拆下铃铛,丢给她说:“都坏了,还要来作甚,你要就给你吧。”
归终喜笑颜开道:“谢谢。”
好不容易集齐了工具和材料,接下来她就该闭门造车去。
回到无人区的矿洞里,归终开始白天捣鼓,晚上睡觉养神。大概花了两天时间,就把涤尘铃复刻出来(战损版)。
没办法啦,这个铃铛作为主体,看起来着实破旧,勉强能用着就行。
归终做好铃铛,便立马拿去若陀那儿,果然用粗红绳子绑在他的尾巴末端上,打个蝴蝶结。
他也不大介意,偶有时间,就会轻轻甩尾巴,铃铛里就能传来归终常常弹的那首曲子。但,自她把铃铛拿来后,来的次数就变少了,若陀甚是有些寂寞。
“铃铃铃……”
“铃铃铃……”
……
一日,若陀无聊至极,断断续续地摇了大半天,但见巨渊之口多出了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才停了下来。
那身影降落到层岩之下,面对着若陀,阴影之中的微弱光线,打在了他的半张俊美的脸上。
“老友,许久不见。”浑厚稳重的声音随之响起。
若陀淡然回应道:“是很久没见了,上次见你时,我的意识没现在清醒,得多亏了这铃铛,每天只要风一吹,一摇一摆的,让人心神宁静。”
实际上,在前两个月大忙人摩拉克斯抽空过来见了若陀一面。
那时若陀的状态不算完全清醒,说不上多少话,摩拉克斯强行压制了他体内焦躁的元素,暂且才能勉强维持沉睡。
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个把月,直至,归终的到来,用琴声缓解了他的磨损症状。
“若陀,这是何人给你的?”钟离只被那清脆的铃声吸引而来,又留意到若陀尾部上挂的铃铛。
他凑近看,愈发觉得这铃铛熟悉。
“哦,有个叫小尘的姑娘专门做来送我的,她说不能每天来弹琴,就把乐谱刻进铃铛里,一摇就响了。”若陀悠悠答道。
钟离心念一动,胸口忽而沉闷不已。
他转向若陀的前头,看向他的眼睛,平静的语气在刹那起伏了许多:“小尘?你不知她是谁么?”
若陀呵呵笑了两声:“我哪知是谁,只知她倒算心善,我只是回答她一个问题,就说作为报答,弹琴给我听。她做了这铃铛之后,倒有几天没来了。”
随而钟离微微闭眼道:“小尘即是归终,你应当留住她的。”
若陀给了个鄙夷的小眼神。
难得清醒,不多说几句叙旧的话,反而找起人来,哪有这样的道理。
“话不可说这么说,摩拉克斯,你自己没看紧,就别来怪他人。那小尘姑娘亲口跟我说,她不是哈艮图斯,我留她作甚?”
若陀拿钟离没办法,只好透露归终的行踪道:“不过,你倒可在附近找找,兴许她还在层岩巨渊的废弃矿区里。”
一千年过去,在寻找她的途中,钟离从未得到过如此清晰的位置。
若陀向来摸不透钟离的情绪,他历经的人与物太多太多,早已学会了坦然应对,无惊无喜。
包括现在,即使得知了归终的消息,依旧是那样冷静自若,表情看不出任何波动,但在语句表达上却有些差别。
“下次再别吧,老友,还需感谢你提供的线索。”钟离暂时还高兴不起来,他只担心,到达那里时,可能归终已经不在了。
毕竟,她总爱搬家。居无定所,随时找不到人,每次以“摩拉克斯”的身份示人,就会一次次地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不肯出现,甚至能躲一千年之久。
“不客气。”若陀相应地淡淡回了一句,目送钟离离开。
……
此时此刻,归终正在矿洞内睡觉。
天上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正能助人睡眠。
实际她消失这几天,没去若陀那边弹琴,一方面是去腻了,懒了,一方面是没心情,不知自己这样躲躲藏藏的,还能做些什么事,干脆直接睡觉,睡醒了再想。
伴随嘈杂的雨声,归终缩了缩身子,侧向靠石壁的那边。
突然,她感觉到有一双湿哒哒的手在抚着她的脸颊,掌心是烫烫的。
归终半睁着眼,含糊地轻轻叫唤:“……谁?”
随即,耳边有了一声回应,道:“我是大石头。”
听到那话,归终随声翻过身来,在朦胧模糊的视线中,望见身侧有个黑棕披散着头发的男人,他眼帘低垂,琥珀般的眸光加深,绸缪款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