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昏迷中醒过来以后,他发现自已瞎了一只眼睛,却把很多事都看清了。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是身不由已的,看似有选择的人生,实际上一开始就受人摆布。
白幼荷静静看着他,忽然道:“当初父亲要我嫁给方雁迟,也是皇帝的一步棋而已么?”
韩擎瞳孔微微颤了一下,
他低头看着白幼荷,他想过皇帝处处算计自已,却没想过白幼荷也可能是其中的一枚棋子。
他打量着白幼荷,三年前她一袭水红色宫裙坐在大殿之中,那一身明艳的红多不像她自已选择的衣裙。
那一抹红,在那场宴会中停留在他眼前,他抬头就能看见。
为何偏偏是他抬头就能看见的位置?
白幼荷眼泪忽然掉下来:“我父亲在哪里?我要见他!”
韩擎心脏微微发颤,握着她的手说:“已经派人从荆州接回来,过几日就到了。”
白幼荷抬眼,她有一双漂亮的杏眼,眼尾却拉得比寻常杏眼长一些,眼头很圆,这一抹圆,让她原本清艳的长相多了几分矛盾的稚气,整个人越发显得楚楚温柔。
她的确是漂亮得难以复制,又无可挑剔。也许她20岁那年,当真是天下所有男人都会为她垂眸的片刻心动。白清泽看准了这一点,也许当真用了一些激将法,将她摆在了一个等待拯救的位置,等一个人敢来破掉她荒唐的婚事。
韩擎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娇娇,你不要乱想。”
白幼荷摇摇头:“我害怕,好像一切都是假的,阿擎,我这一辈子,什么都不是自已选的吗?”
韩擎看着她,忽然道:“从今天开始,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自已选,你自已选。”
他背上无上权利,总要有些好处。
起码他的姑娘,日后再不用有任何顾虑。
韩擎心中忽然猛地抽了一下,他喉咙紧了紧,有些不敢相信地说:“……你要离开我么?这是你想要自已选的么?”
白幼荷用力摇摇头。
“你想去何处都好,想做什么都好,只要你不离开我,哪里我都陪着你。”认真看着她的眼睛:“我跟先帝不一样,我定不会因为坐上那个位置,就让自已身不由已。”
他眼神定定地看着她,轻轻摸着她的头发。白幼荷急促的呼吸缓缓平复下来,她眼中忽然多了几分清明。
她拉过他的手:“我会帮你,阿擎,从今天开始,我不会让你再任人摆布,更不会让我们的孩子在日后成为任何人的棋子。”
她相信自已有这样的能力,更加相信韩擎也有这样的力量和决心。
她不会再做任何人的筹码,也不会让韩擎活得像先帝那般,一辈子谨小慎微,最后连自已的孩子都无法保护。
她爱他,除了陪伴,她能给他的帮助,绝不是仅仅做好他的妻子而已。
白幼荷看着他:“你信我么?”
韩擎似乎看懂了她眼中的千言万语,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第119章 苏州织造
两年后。
一辆十分简朴的马车停在了皇城西门外,门口的太监早已恭候多时,见状连忙迎了上去。
最先下来的是一位青年官员,穿着一身墨绿色四阶文官官袍,衣服显然是新制的,衣襟上工整的压痕尤在,他娴熟地整了整衣襟,回头向车内看去。
一个一身锦裙的年轻妇人走下来,身后又下来两名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的婆子。
掌事的太监笑眯眯地凑上去:“白大人一路辛苦,请进,娘娘一早上便叮嘱咱们早早地候着了。”
白崇礼听到那个称呼,眼神微微一滞。
娘娘。
虽然新帝登基已经一年多,他仍旧没法将皇后这个身份与自已的妹妹联系在一起。
新帝登基以后,不过数月就将白家的事情重新从大理寺提出来重审,父亲的罪名被彻底洗清,他也官复原职。
可白崇礼不愿再回京,他以妻子在南地久病难以行路为由辞去了京官的职位,于是陛下亲给他在当地指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位。
他乐得偷闲,每日处理上半日文书,便可以回家陪一陪妻子和两个儿子。
只是父亲对此一直不大高兴,父亲如今在苏州旧宅之中,常常写信给他,叫他进京与白幼荷见上一面。
于是拖了一年以后,他终于在白幼荷生日前夕拖家带口千里迢迢地进了一次京。
这熟悉的京城,是他从前日日要来的地方,从前都是从东门进宫,而西门则离后宫更近一些。
进了门便是一条长长的红墙路,穿过几处雅致的小花径,便到了后花园。
白夫人眼中带了一点小小的期待,白幼荷在闺中时,跟她这个嫂子还算亲近。后来白崇礼在狱中时,她也极力维护她们母子。那时候她还没有小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