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娆眼中顿时狠狠刺痛了一下,咬着牙看了一眼白幼荷。
白幼荷抬头冲几位长辈一笑:“这是怎么了?书房里冷些,荔儿,叫人将炭火和灯都点上。有什么事,诸位坐下再说。”
韩老夫人看救命稻草一般看了一眼白幼荷,被白幼荷扶着坐到了书房的小厅之中。
白幼荷看了一眼身上只披了一个佣人的棉布披风的程娆,开口道:“姑娘先去后面把衣服穿上,莫要这么冷的天,莫要冻病了。”
她说话轻轻柔柔的,又带着几分清冷的隔阂感,平白叫人觉得心安。程娆跪在地上,下意识地看了母亲一眼,结果母亲在她身后死死按着她的肩膀。
不能穿,不能被白幼荷带跑了,必须继续闹下去,趁着这个劲儿一鼓作气把事情办成!
程母泪眼婆娑地道:“侄媳,今日原本是来给你庆贺,谁想到遭此横灾!今日这般,我娆儿也不必活了!”
白幼荷看了看程娆,慢条斯理地道:“姑娘将清白二字看得这么重,既有死志,倒是令人佩服。听说方才姑娘没穿衣裳之事,我府里的下人都瞧见了,这可是真的?”
程母猛地往后一看,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站了好几个韩家的小厮。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白幼荷抬头看向几个小厮:“你们几个,进来。”
几个小厮这时候都有些窘迫地走进来。
白幼荷垂眸问:“本夫人问,你们要如实说,方才可瞧见了程二小姐的身子?是如何瞧见的?阿淳,你先说!”
被叫阿淳的汉子顿时脸色红了一片,支支吾吾道:“小,小的是正好在旁边修剪梅树,见这位大小姐带着另外一个小小姐往书房跑,小的刚进府邸,不认得两位贵人,以为是什么外人……
便想出言问一句,拦一栏,谁想到刚追到门口,腿,腿还没进门,远远地便瞧见一个姑娘的后背,雪白雪白的……”
他说到这,甚至还想描述一下,白幼荷立刻打断道:“好了,你这个月刚进侯府,不认得泠姑娘也情有可原,先回去吧。”
众人皆是错愕,没想到不仅侯爷瞧见了程二小姐衣衫不整,连下人也瞧见了!
这……实在是……
只听白幼荷开口道:“清白身子叫外男瞧见,还不止一个外男,实在不成体统。
姑娘留得清白在世,也不枉为人一场,我若是拦,倒显得我不尊重姑娘。”
她随手接了杏儿递过来给她暖手的茶,放在手里撩起茶盖吹了吹茶汤,微微挑起眼淡淡道:“请吧。”
程母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幼荷,不可置信地道:“你这是要逼我女儿去死?”
白幼荷眼神清明:“我不过助姑娘保留清白,如今她身子叫旁的男人看了,无论如何都是不干净,嫁入我府中也是丢我韩家的人,一辈子抬不起头。
不如今日便了结了,幼荷敬姑娘这份贞烈,待过头七五七,定备厚礼奉到坟前。待姑娘百年以后,我定叫我儿孙再给姑娘立个贞洁牌坊。”
一片寂静之中,韩泠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闷笑出来。被韩老夫人狠狠瞪了一眼,叫她硬生生把笑憋回去了。
第96章 多行不义
韩擎表情有些复杂地看着他家媳妇儿,白幼荷一坐在那,肩背挺得笔直,抬眸之间带着一股冷冷的霸气,好像她当真不在乎今日这里撞死一个女人。
他忽然想起,白幼荷此前还真杀过人,那天太匆忙了,他没怎么细看白幼荷杀掉的那男人是什么模样,只看到他颈部有两个血洞。
显然是白幼荷用簪钗一类的东西刺穿的。
有那么一刻,韩擎忽然想,白幼荷好像天生就很适合身居高位,她身上带着一股掌权者才会有的冷血和冷静,那种气质隐藏在她的温柔之下,稍微显露的时候才更加令人震惊。
她很温柔地建议面前这个女人立刻去死,眼神中还带着一点淡淡的认可。
程娆看着白幼荷,她身后猛然生出一点冷汗,她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她忽然觉得自已想得太简单了。
白幼荷好像不是她今日下午看上去那样的温软,她若是进了侯府,未必能斗得过这个女人。
白幼荷开口:“荔儿过来,莫要拦着姑娘了。”
荔儿闻言,连忙收了手,带着几个小厮退到后面。
一时间拦着程娆的人顿时少了一半。
周围一片安静,程母也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她好像上当了!她从前见过几次白幼荷,只觉得她沉默寡言,病殃殃的,听说白家从前便是宠妾灭妻,她母亲过得并不怎样。
这么窝囊的母亲,怎么养出这么尖锐凌厉的女儿?
白幼荷低头喝了口茶,见程娆仍旧没有动作,抬头看了一眼杏儿,又看了看一旁架子上摆着的一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