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进了屋里几经扒拉,寻出藏好的米袋,手伸进出随便抓了一把。
“杜婶子,我家里人口多,压力也大,最多也就这一把了。
咱们大人勒紧裤腰带,进山怎么都能找出口吃的。
孩子不一样,胃口细软得吃米汤才行,就当我这个外奶提前给的满月礼吧,希望这小闺女能活下去。”
“哎,谢谢啊--我……我真的……”
杜大娘摸着眼泪,心里无比的感激,她小心翼翼的接过一把黄粗米,千恩万谢。
这世道啊好人不好做,一把米出去意味着家里人能吃的更少了。
那小婴儿即使吃下了一顿稀米汤能活着一刻,可下一顿又在哪里。
“娘啊,您去哪了?孩子见天的哭,就差我给她喂血喝了。”
原本一次两次的大嗓门哭诉婴儿tຊ来到这人世的饥饿。
到慢慢发现哭也没有法子解决,小姑娘就只会呜呜呜的憋着哭,更让人可怜。
“好了好了,我讨到了一把米,这就给奶的乖孙孙煮米汤吃。”
杜大娘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显摆的将手心里握出了汗水的米粒露出来。
“娘啊,您……呜呜呜,是儿子不孝!”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她娘去讨米该是怎般模样只要一想想就难受。
“为了我的孙女,这有啥要脸的,大郎啊,这是你安大娘给的,人家心善咱们要记着。”
统共就那么一小把,杜大娘还要分出一餐去,只下水了一半,水放得不多,煮着浅浅的一碗端出去。
“把孩子给我,去照顾你婆娘吧。
儿啊,再去填一瓢水,瓦罐里边边道道还有残羹的刮一刮盛出来,给你婆娘去尝个滋味。”
就连剩下的一点点痕迹都要被刮干净了不浪费,最后跟洗干净似得清爽。
屋里躺着一个生孩子伤了根子的妇人,直到现在出血淋漓不尽,唇色发白,很让人害怕她会扛不过去。
“大郎,孩子呢,没听见哭声,外头是娘回来了吗?”
安大郎放下热乎乎的汤水,稀稀水水漂着点白色沉淀物。
他过去坐在妇人身后,将其搀扶起来靠在他胸膛上,又替妇人捋捋乱发,这才取过碗来凑到妇人嘴边,一股米香味传进鼻腔。
“这是米香?打哪来的!”
“快喝吧,一个个的问来,我要回哪一个,咱们闺女有娘看顾着,吃着米汤很好。
至于哪里来的,总不是抢来的,你啊就安心养着身子,不要太操心了,咱们还要过下去,闺女也要有娘啊。”
安大郎并不想让媳妇心里有负担,尤其还是生子骨不好的时候增添焦虑,他娘这事由他记在心里不忘就行了。
这一家人都不错,相亲相爱,杜大娘也不是什么重男轻女的,儿子媳妇也孝顺,包括安家都是好人,好人自然会有好报的。
“快啊!快来--有粮食了,新主给咱们派粮食了!”
一声惊雷炸响似的,派粮食?
无论真假,大伙都来不及穿着就赤脚露背的跑出门,沿着喊声的方向,那是村口。
“大郎!赶紧去,你媳妇孩子我看着,放心!
要真有粮食,说什么都要抢把子回来!”
抢那是肯定不行的,因为粮队周围都由大庆军护卫,一看到跑出来疯如丧尸一般的老百姓,立即刀枪对准了并且大喇叭一吼。
“父老乡亲,咱粮食足够,保证能分发到每一户,所以不准冲乱,否则刀剑无眼伤着各位就不好了!”
因为要急刹车,大伙胡乱撞作一团,摔在地上一时起不来,场面有些滑稽。
“家里几口人,各自姓甚名谁?”
队伍长长的排起来,轮到杜大郎就被这么问了。
“我杜大郎,我娘,我媳妇还有我刚出生的小闺女,名字我不晓得。”
负责登记的大约也习惯了,自有他自己一套方式去记录信息,他也是先摸排一下人口,之后再细化,会有户籍司来负责。
“这是你家的人头粮,拿好了。
家里有孩子,需要牛奶吗?”
很贴心哎,竟然还有奶制品,杜大郎连连点头。
他背起米袋抱着奶罐,是的,里面是炒制好的奶粉,很适合长途运输。
不容易变质,冲泡也方便。
杜大郎一路回去,见着的人,要不是抱着米袋哭得凄惨,要不就是放声大笑,众生万象皆有。
他终于有闲心去仰头看向天空,蓝蓝无际,心旷神怡,竟是觉着浑身轻松,脚步飞快。
有一双神之手挥开了每一个人心里的阴霾,播下了希望的种子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