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瑜,你不是小孩子了,这不是能够任性的事情。”汲隠伸手抚摸着景晨的脸颊,温热的手与熟悉的气息一起传入景晨的鼻腔,“去昆仑找司纮询了天命后,你再告知众位大祭司你与风瑾的事情,好吗?”
景晨跪在地上,她微微低着头,思考着,半晌后才抬起头,说道:“她若先我一步沉睡,那我就自毁命格,随她而去;既然她无法割舍掉青鸾的职责,那便让我去青鸾做这个王!姐姐不是和鸿鹄的那位赤瞳感情甚笃,何不让她来𬸚𬸦为王?至于姐姐说的天道不认可,天道不认可,那我不遵循这个天道就是!断然没有让旁人左右了我的道理!”
虽然晓得阿瑜与一般族众的不同,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竟然出自她的口中,汲隠还是被气的胸口疼痛。她骤然起身,推开房门离去,临走前愤怒说道:“满口荒唐!你给我跪在这里!不,你去大殿前去跪着!”
景晨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汲隠的脾气硬,她的脾气更硬。她起身直挺挺地跪在殿前,任由族众看着她跪在那里。
跪的时间久了,她也就感受不到自己的腿痛了,勉强让自己的手撑在地上,这才没让自己倒下。然而就算如此狼狈,她也记得自己的身份,她强撑着身子、跪直,看着面前的血色落霞。
落日就在她的眼前,灼灼地绽放着最后的光芒,刺痛她的眼睛。而与此截然相反的事她身下地砖的冰凉,冰凉而刺痛的感受几乎穿透了她的骨髓。
房间内,景晨似是置身于冰窖一般,周身发着抖。过分的疼痛将她从睡梦中唤醒,她缓缓地睁开眼睛,只见到自己的床边坐着一个青衣的女子。
“问筝。”来人将景晨抱入怀中,轻轻地叫着她的名字。
景晨浑身冰冷,头脑也不那么清醒,看到面前人青色的衣衫,身体似有自己的意识一般,直接躺在了她的怀中。
看着这样的景晨,长安心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哪怕是她自小养在师父近前,月中都是十分难捱的,有好几次,她差点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差点要杀了近前侍奉的碧琴等人。她都已经如此,何况是景晨。
温热的手抚摸在景晨满是冰冷的脖颈上,长安微微地叹息着。
景晨听着她的声音,朝着她勉强地笑了笑,强撑着问道:“你……你怎的来了我的卧房?”
“我晓得你月中心口疼痛难忍,便来寻你了。”长安将景晨抱在自己的怀里,似是眷恋一般,用脸颊蹭着她脸上的面具,哪怕这样的动作会让她的脸颊生疼,却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知晓她月中心口疼痛?景晨的眉毛皱起,她的手抓住了长安落在身侧的另外一只手,并没有说话。然而在窗外明亮的月色下,长安还是看清了她面具下眸光的冰冷,以及她咬着牙,似是要起身的意图。
压着景晨的身子,长安轻声地解释:“并非我在你府中安插了什么人,也不是我在你幼年就来窥探你,只是,我在月中也会躁动不安。”
“你?”景晨抬眸,看着她。
瞧着景晨额头上都已经冒出了冷汗,长安从袖中掏出自己的手帕,轻轻地将她的冷汗擦去,看到她的牙齿已经在打了寒颤,又将她的被子掖起来了一些。
“我母亲是颛臾人,你的母亲也是颛臾人。幼时,我受姨母教导,她说,我们这样的人会对彼此感到熟悉。我原是不信的,但自从在燕京城外见到你后,每每月中,我确实不如以往那般难受。”长安和景晨解释道,“问筝,难道你对我,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吗?”
怎么会没有?
疼痛与寒冷几乎已经将景晨的意识侵蚀殆尽,她听着长安的问题,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说:“有。我……我在梦中,经常梦到一个青衣女子,她……她好像叫……风瑾。我时常,时常将你们二人认错。”
认错?长安轻轻地笑着,又问:“为何问筝会以为我们不是同一个人呢?”
景晨转过脸,静静地凝望着长安,说:“不是,你们不是一个人。就算你们相貌一样,你们也不是一个人。你们的眼神不一样。”
长安的脸色变了变,又问:“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景晨再也无法抬起头,她趴伏在长安的小腹上,手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衫,青筋都已完全展露出来,然而就是这样,她还在回答着长安的问题,“你……你就是你……不,不是……不是旁……旁人。”
那么多的人都以为风瑾是她,她就是风瑾。可偏偏最应该将风瑾与她混为一谈的人,却固执地认为这是她和风瑾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