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碧琴忽地注意到公主殿下的下唇有些红肿,她虽不经人事,但自幼在宫内, 自是也见了不少事情。她没有立即回答殿下的询问,而是飞快地从一侧的架子上,拿下了毛巾,又用热水润了润,稍稍拧干后,走到了长安的跟前。
长安瞧着她的动作, 微微抬起了自己的下颌。
毛巾温热,润在她红肿的嘴唇上, 哪怕是长安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她从来能够端得住,碧琴也没有看出她的羞涩来。待将她红肿的嘴唇热敷了一会后,碧琴将毛巾放好,这才恭声地回道:“颛臾王殿下终年以白玉遮面,寻常人并不能见到其相貌,但想来,该是风姿卓越的。”若非如此,怎能会取得殿下的芳心呢?
听到碧琴叫景晨颛臾王,长安的眼里含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她抬起手,将镇纸拿开,仔细地瞧着纸上被自己勾勒出线条的景晨,说道:“她的样貌,确实,惊为天人。”
晓得殿下青睐齐晨,然而从殿下的口中听到对一个男子如此的评价,碧琴还是有一瞬间的怔愣。她没有言语,与往常许许多多的日子一样,将殿下的丹青收好。
“你们可对我欲嫁给齐晨颇有微词?”这画长安画的并不满意,是以碧琴将它收起,长安并无任何疑义,反而她坐到了一侧的椅子上,端起碧琴准备好的热茶,慢慢地饮了起来。
殿下一边喝着茶一边吹动杯盏中的茶叶,此举在之前是万万不可能出现在殿下的身上的,然而现在确实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碧琴的眼前。她微微抬起眼,瞧着面前的殿下。
分明还是过往的殿下,却和之前又有了些不同。
碧琴不懂这齐晨究竟有什么魅力,能够让殿下有了这样的转变。然而哪怕殿下问得看似不经意,但她也没有一分的懈怠,她从桌前走出,几步跪在了长安的面前,开口道:“殿下此言,奴婢惶恐。”
瞧着碧琴如此恭敬的模样,长安脑海中忍不住想起景晨府中的那几个人。等意识到自己御下本就和景晨不同时,她短暂地沉默了一瞬,随后幽幽地道:“是吗?”
轻飘飘的言语似千钧一般砸了下来,碧琴当即跪伏在地上,声音都有些发颤地回道:“奴婢等人断不敢妄议殿下。”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这种思想在楚国已经太多太多年了。长安只觉得喉咙有些哽,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沉沉地应了一声,随后令碧琴退下。
待碧琴离去后,长安端坐在椅子上片刻,过后这才轻轻地摇了摇头,最后无奈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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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晨回府后还未将一杯水喝完,就见到辛笃急匆匆地从远处跑了过来。她见来人是辛笃,就仍旧坐在椅子上,没有动,甚至又给自己灌了口水。
辛笃一进入大厅后,鼻尖就在轻轻地嗅着什么,她循着空气中漂浮的熟悉的气味,找寻到了正在喝水的景晨。
不顾景晨还在喝水,辛笃直接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手拉起了她的手,将她的腕子翻转后,看到依旧存在于上面的五凤族血脉,因着漂浮的血腥味而搞搞提起的心才勉强落地。
被她这样的举动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景晨抬眸,疑惑地瞧着辛笃,问:“你做什么?我的手腕怎么了吗?”
“我闻到了你身上有血腥味,以为你受伤了。”见景晨并没有受伤,辛笃坐到了她的跟前的桌子上,更是直接端起了景晨刚刚倒水的水壶,径自往自己的口中倒水,毫无世家大小姐的体面。
哪怕装成男子这么多年,哪怕是在军营之中,景晨也没有辛笃现如今如此豪放的模样。她一口没有咽下去的水喷了出来,胡乱用衣袖擦了擦,转过头,望着辛笃,十分无奈地说:“辛笃,你合该记得些自己的身份才是。”
要不是知道眼前的人已经忘记了自己过往有多么离经叛道,辛笃简直想要立刻翻个白眼给她。她撇了撇嘴,鼻子嗅了嗅,十分确定自己并没有闻错,又问:“你没有受伤,但是为什么你的身上有这么重的血腥味?”
血腥味?
景晨闻言,抬起自己的胳膊闻了又闻,并没有闻到任何的血腥味,反而是闻到了些长安身上独有的松香。
见景晨在这里闻着,辛笃也悄悄动用了些法术,将景晨此刻身上的味道扩大了一些。果然,里面有着五凤族血脉的腥气,而比这腥气更为明显的,竟然是青鸾的气息。
将水壶放下,辛笃侧过身子,问道:“你是去见什么人了吗?”
辛笃从来不会过问她的行程,府中更是无人会如此和景晨说话。被突然这样问,景晨脸色一僵,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回道:“我与大小姐前去雾灵山拜见司渂大祭司,还未到大殿,便发现司渂躺在地上,手臂满是鲜血,那贼人的轻功太俊,我去大小姐皆未追到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