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的确蹊跷。”司渂跟在辛笃身后半步,赞同她所说的,“那辛笃大人现在前来,是打算亲自引导问筝觉醒吗?”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辛笃居住的院子。这里的景象与正厅别无二致,大片大片的梧桐树几乎遮掩住了所有的光亮,深夜看来是那样的幽深静谧。
“我是鸿鹄,她是𬸚𬸦。我们没有婚约结契,也就留个亲缘关系。可咱们这些个鸟,但凡红眼睛的,不都是五族通婚,她这次觉醒,亲缘与我也生分了些。”辛笃边说话,边坐在了院中的石凳上,“我引导不了她。”
她所坐的地方恰好是几片宽大的梧桐树叶中的缝隙,月光透过缝隙落在她的身上,让她周身变得明亮柔和了许多。
“我的意识尚未完全觉醒,过往的事情也记不太清,同样无法帮她。”司渂低下头,她的手指在桌上月光倒映着的树叶的阴影上略过,紧接着落在了辛笃的脸上。
辛笃看着司渂,目光飘得有些远,似乎是想要透过眼下司渂的面容看出她在六百年前的身份一样。
见此,司渂解释道:“我并不知道自己六百年前的身份,司龄在回桑梓地前只告诉我,我是赤凤一族。是司纮大祭司最亲近的人之一,除此之外再无旁的话。”
六百年。
那件事发生到现在竟然已经有六百年了吗?
辛笃并不说话,她看了会司渂,眼眸中的光泽晃了晃,忽地问道:“你的瞳孔是什么颜色?现在可会控制了?”
司渂闻言,眼眸霎时变成了同样的红色。
“你这鸟倒是直接……”辛笃哑然失笑,她摇了摇头,“雾灵山一处,本就是你们大祭司司纮过往的住所,司龄既已经回到桑梓长眠,那你更要在大殿内潜心修行,争取早日觉醒回归,以你的身份,说不定还能顶替司纮,成为赤凤的大祭司呢。”
司渂眨了眨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就是字面意思,没有别的意图。”这批神格有损的鸟们,多数都在人族长大,再不就是和人族多有瓜葛。和肮脏的人类呆的时间久了,想法也不免染上了人族的弯弯绕绕,为此辛笃特意地解释着说道,“赤凤一族的事务,并不在我的权限之下,我也无意掺和。不过……司纮此次觉醒马上就千年了,说不定我说的就是真的呢。”
司渂目不转睛地看着辛笃,似笑非笑地说道:“辛笃大人何故如此解释?对司纮大人的事情,司渂不敢多想。”
“你们这些在人族里面长大的鸟们,说话弯弯绕绕的,都坏了!”辛笃瞪了她一眼,起身,“不早了,我回去睡觉了。问筝的府宅大,你今晚也别回雾灵山了,找个住所睡下吧。”
“好。”司渂应下。
没过一会,司渂离开。
院中仅留下辛笃。
梧桐树的枝叶繁茂,几乎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深夜的月光本就薄凉入睡,此刻更是幽深寂寥。辛笃坐在石凳上,有风吹过来,吹动树叶,发出沙沙声响。
抬头看向夜空,辛笃轻声地问:“汲隠,你还不下山吗?”再不下山,汲瑜的血脉怕真的是保不住了。
回答辛笃的,是微凉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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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跃动,景晨坐在阴影之中,夜色与白玉面具几乎将她整张脸遮掩住,仅露出左边的眼眸与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
有风裹挟着树叶,落到脚前的青砖之上。落叶太轻,似是漂浮于平静的湖面一般,没有半分声响,亦无半分波澜。
景晨慢慢站起身来,她随手拿了一件披风,直接出府往雾灵山去。不似寻常那样用轻功上山,此刻的景晨提袍登高,一步一步,走到了山巅。
当站在山巅时,天边已经泛起光芒。
景晨就站在原地,一直等到了天色大亮,等到了能够看清燕京城内全貌。
清风拂面,人又在高处,更显得万籁俱寂。景晨在这里等了一会,终于看到了司渂缓缓上山的身影,她看着她,微微一笑,说道:“司渂,上来。”
司渂昨夜就歇在了司马府中,却没想到景晨却是来到了她的雾灵山。她脚步快了一些,不过一会就来到景晨的跟前。
“问筝。”
景晨端身而立,她身上的长袍在风的吹动下,衣袂翩翩,她瞥了眼身侧的司渂,手指向城中辉煌的宫殿,道:“你说,谁人能入主那里。”
司渂正想开口,又听到景晨说道:“先王五子。废太子功高震主,为先王忌惮,不通兵事又为人所害,所以才有了今日;二王子不学无术,荒淫无道;三王子有胆有谋却心量狭小,难堪大任;四王子生性多疑,乖张暴戾;只有五王子,段毓桓还算是正常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