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翌又打了个哈欠,心道,那好吧。
不得不提的是,被人照顾的感觉确实很好,乔翌少年时借住在李家便深有感触,他透过半干的发丝间隙,发梢欲落不落的水滴珠帘似的,在眉前挂了一层,李好就躲在那层帘后,专心致志为乔翌吹头发。
乔翌看他刀削笔刻的眉尾,利落的眼部轮廓,鼻梁根部的骨头有一段凸起,都恰到好处长在自己最喜欢的量度。
他后知后觉回味起自今早睁眼之后发生的事情,耳朵率先升温,从现在开始,他们是名正言顺的爱人了。
吹风机停,李好仔细收拾了散落在周围的落发,拍拍乔翌:
“累了就睡吧,我去做饭,做好了再喊你。”
“你自己也记得吹头发啊,小心头痛。”
李好嗯了一下,拉起被子盖在乔翌身上,临走时又被乔翌喊住:
“哥。”
“嗯?”
“过几天抽空,我跟你一起去见见许阿姨吧。”
这次乔翌依旧围着那条属于李好的围巾,不同于以往的是,红围巾另一端束在李好颈间,稍显局促,如此一来他们不得不紧挨着走路,像一对连体的婴儿。
“你踩着我了。”乔翌语气平淡地陈述。
“抱歉。”李好暗暗收紧了臂弯,步履不停。
乔翌也没有挣脱的意思,小声表达了他的想法:
“我们这样好傻。”
李好躬身些许,跟乔翌咬耳朵:
“下次出门再不戴围巾,还这样走。”
乔翌吐了吐舌头,再往李好胸前钻了钻。
今天是年初三,早上出门前乔翌坚持不要配围巾,他今儿特意挑了一身素色羊毛开衫,里头搭一件深色衬衫配领带,卯足了劲想给许庆燕留个好印象,奈何一下楼就被零下的天教训了一通,冷得在楼道口直跺脚。
李好再三向乔翌确认是否要上去添一件外套,缘因许庆燕绝不会在这上面刁难,乔翌想也不想便拒绝了,这可是他纠结了一晚选出来的最佳选项,怎能轻易打破?
他以为李好会押着他回家添衣服,怎料李好直接把他裹紧了自己的外衣里。
来回都是开车,也就从车里到小区这一段冷得厉害,乔翌边感受着背后源源不断的暖意,边想清了其中差别。
同样的情形,换做从前没和李好在一起时,李好必然要拉着他上去加衣,然而现在他们在一起了,李好只会将自己的衣服分他一半。
恶作剧心起,乔翌脑子转的飞快,嘴上也顺口问了出来:
“如果我要,你会给我一整件衣服吗?”
李好居然也认真思考了,难为他在这毫无上下文的语境里还要作出最佳回答,乔翌腹诽,自己简直是最无理的老师。
“会,连我都是你的,还有什么不能给?”
对此,乔翌用鼻尖在李好的喉结上轻轻停留了一下,算做奖励,皮肤相触的一秒,战栗成了前赴后继的海浪,从一具躯体传到了另一具躯体。
无论在路上如何打打闹闹,到了李家门口全都收得干净。
乔翌早在上楼前收拾好上下,每迈一级台阶便要向李好提问,衣服没乱吧?头发没乱吧?表情得体吗?
李好也耐得住性子,每一次都停下认真注视乔翌,而后作出回答。
直至站在李家门口,乔翌才切身处地体会到李好去自己家拜访时的紧张。
“你来?”
李好一瞥大门,示意乔翌去敲。
乔翌一整衣领,再度挺直了脊背:“等等,我准备一下。”
他攥右手为拳,抬高放在门上,又发现门左侧有门铃,于是放下右手,匆忙换了左手抬起来,悬在门铃上久久未动。
“咚咚。”
敲门声突如其来,惊得乔翌一哆嗦,他几乎是跳起来喊道:
“喂!说好我来的呢!”
李好笑笑:“你来我来都一样,我替你敲了。”
大门很快打开,乔翌乍见许庆燕,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妇人苍老了不少,精气神还在,只是再也比不上曾经巷子里家喻户晓的美人,过去的匆匆几年对她磨砺太多,单看面容,她早不是乔翌记忆里的许阿姨了。
乔翌暗嘲自己天真,时间对谁不曾有过考验?别说许庆燕,自己旺季时一天到晚守着龙虾店,一周下来脸色也难看得可以,又有什么资格去说他人呢?
惊诧在他脸上只停留了短暂一刹,乔翌很快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向许庆燕问好:
“好久不见了许阿姨,新年快乐。”
一直到乔翌坐上沙发,他还觉得眼前的一切不太真实,许庆燕就这样轻飘飘放他进来了?
来之前李好跟他通过气,乔翌原以为今天会是场腥风血雨的“硬仗”,毕竟有李好当年的前车之鉴,谁料现实与想象大相径庭,许庆燕的表情一直很平静,与乔翌说话时甚至还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