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阿姨也辛苦了,这半年一直忙着照顾我,我添了这些乱您也没嫌弃,”他双手端着杯子回敬,“这杯我敬您二位,是我应该的。”
这一轮喝过,乔翌没直接坐下,而是拿起饮料又给自己添满了杯子,他面向李好恭敬道:
“这一杯是敬我哥的,李好也辛苦了。”
看他站着,李好也不好意思坐,当即也起来,餐桌不大,两个大小伙站在前面略显局促,看着很是诡异。
二巡喝过,虽然下肚的是饮料,但乔翌却觉得比喝了二两白的还累,倒不是说不情愿,而是得端着,小心着,生怕自己出了岔子。
乔翌从小就怕李令尧,长大后好了不少,他知道李令尧对他们小辈照顾得很,心里也很是感激,然而同桌吃饭却还是不自在,他自己也觉得挺对不住李叔叔,便加倍得想对许庆燕和李好更好些。
一顿饭吃得五味杂陈,总算是熬到了出门透气的环节。
当乔翌看见李好抱着烟花从巷子里走来时,眼睛瞪得滴溜圆,不仅仅是他,他周围的几个孩子也愣了,直直冲着李好的方向看去,目不转睛。
只见李好手里抱了只瓦楞纸盒,没封口,因为根本封不上。
那纸盒的大小足够装下一台洗衣机,几根长的烟花从里头冒出来,在箱子口支棱着,估计是大号的窜天猴和响炮。
乔翌不知道李好从哪找来的箱子,更不知道李好何时去买了这么多烟花,这么多,足够他们放上一夜了。
夜幕涂出一片墨色,成了最好的幕布,两侧的房屋变为布景,李好是站在正中的主角,巷口那盏路灯亮得恰好,从正上方落下来,打在李好头顶,是这一幕最好的聚光灯。
李好腿长,看着不近的距离,他几步便走到了乔翌面前。
那距离像从梦里走到了现实,乔翌分不清是自己幻想里的李好走了出来,还是自己从现实走进了有李好的美梦里。
他小心地放下那只箱子,正好抵在乔翌脚尖前,而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很轻松地说:“我来了。”
好像他不是悄悄瞒着乔翌,买了这一满箱沉甸甸的烟花,好像他不是一个人抱着这半人高的东西,从李家一路走来,只为了给乔翌一个惊喜。
在眼前,所有的动作都被无限拉长,放慢,乔翌傻傻地看着李好,没说话。
说什么呢?“谢谢你”太轻,“我爱你”太重,乔翌拿不出主意了。
孩子们看乔翌不动,一窝蜂冲上,都来想分一杯羹,李好脸上还是笑着的,语气却冷了下来,像他一贯对陌生人那样:
“他选完了,你们才能选。”
于是一群不及肩高的小豆丁又退回去,在外围围成一个圆,不说话了。
乔翌用手作拱状,交叉着覆在脸上,遮住鼻子和嘴巴,硬生生把哽咽压下去。
泪花在眼里闪烁。
李好怕挂下脸吓着他,他都知道。
乔翌从箱子里拿出最大的几个,剩下的李好先留了一半,其余的都分了个干净。
乔翌替他心疼,他知道这一大箱必然不会是李令尧或许庆燕给他买的,十有八九是李好走的私账,自掏腰包。
听乔翌这样说,李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他点了手上那把加长的仙女棒,留下一根在自己手里,其他都一股脑塞进了乔翌手心,好像指尖有星光。
“喏,先玩着暖个场——人多放着热闹,花点钱不算什么,反正我的压岁钱也用不完,你喜欢就好。”
乔翌听着肉疼:“今年的都得全搭进去了吧?老实交待,你什么时候买的,去哪买的?”
他故意把仙女棒甩到李好那边,李好灵活地歪了下,成功避过。
他小声呵斥乔翌:“别烧着自己!”
那光点如星般在眼前洒开,划过的地方变为一道金线,是最好的隐形墨水。
乔翌瞄准李好,隔空对着他画下一颗大大的爱心,几乎能把李好整个包在里面,也挥得他手臂发酸。
心太大,残影留不了那么长,还不及到首尾相接的地方便暗淡下去,而后就消失不见了。
乔翌不死心,试了两三次都赶不及,最后只得作罢。
“画什么呢,哥来帮你!”
李好从乔翌对面走过来,乔翌笑笑,还问他上一个话题:“说,这都什么时候买的!”
李好手里那支已经烧完了,还剩个尾巴,一点火星子缠在棒上,烧成一小片炭黑,之后完全匿去踪影,先前的璀璨仿佛梦一般,是如何都想象不出来了。
他避而不答,只说:“老板一直嘱咐我要小心轻放,生怕我磕了碰了,到时候变成火灾。”
“你还做的挺好啊,他没看出来你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