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还要回去照看阿喜婆婆,所以没有与他们同行。
来到寨中一间破旧的小屋,青年刚打开门,就听见里面痛苦难熬的哭嚎声。
这间屋子很破屋顶漏风,由于许久无人居住,渐渐被人当做堆放杂物柴火的地方。
卓长老蓬头垢面,听到门开的声音,连滚带爬来到门口,他抓住祭雁青的裤脚,嗓音像老旧上锈的风箱,嘶哑难听得厉害。
“祭雁青!祭雁青,你放了我,放了我!你不是想知道你阿妈在哪吗,解了我的蛊我就告诉你,啊——”
卓长老身体里的蛊,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每一刻他都在承受着无法言喻的痛苦,简直生不如死,可是他连死都死不了。
祭雁青的阿妈?
沈决难以置信望向表情阴冷的祭雁青,祭雁青从没有跟他提过他阿妈过往的事。
祭雁青居高临下,嗤笑一声,“我有很多新蛊,它们都没有被实验过有什么功能,你可以不说,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卓长老瞪大双眼。
“如果你现在说,我可以让你每天少痛苦一点。”祭雁青眯眼。
祭雁青的阿妈埋在生寨中,最深最荒芜的一处山脚下的枯树下。
在问出祭雁青阿妈的位置后,祭雁青便来到了埋葬他阿妈的地方。
挖开土,一个小小的骨灰罐露了出来。
祭雁青蹲着,用袖子一点一点擦掉罐上的泥土。
沈决站在他身后,沉默地看着他。
他抬手,摸向自己心口子蛊的位置。
子蛊大概是感应到祭雁青在难过,所以那份沉重的心情也感染给沈决。
他记得,刚与祭雁青遇见的时候,问过祭雁青他的父母。
那时候祭雁青的回答是,母亲不在了,没见过父亲。
沈决从未见过祭雁青去他母亲坟前祭拜过。
原来,祭雁青一直没有找到他的阿妈。
第100章 指尖颤抖
在逼问卓长老的时候,卓长老被迫将过去对祭雁青阿妈做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他用逼走祭雁青同样的办法,以圣女与外人苟合,生下会带来厄运的不纯血统的祭司后人,将快要生产的圣女逼离寨子。
圣女本该一生为了寨子奉献,她的命运,自由,全部都捏在寨子的手里。
她不能与心爱的人恋爱,不能与外人通婚,她的伴侣,必须要与寨中被寨民认可,被神树认可的人。
神树认可的祭司伴侣,与其生下的孩子才能传承血统。
在此之前,祭司一直都是女性,所以这个观念根深蒂固在寨民们心里。
直到祭雁青成为新祭司,这个观念才被打破。
圣女再强,在怀孕的时候,能力也会大幅度下降。
卓长老在圣女生产后,害了她,并将她的骨灰掩藏,对外宣称圣女与外人私奔后不久不幸身亡。
或许有人猜到这句话只是卓长老的噱头,但是一个与外人苟且,且生下厄运后人的圣女,没有人再愿意维护。
祭雁青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他阿妈。
胸口的坠子,忽然间变得无比沉重。
这个坠子,或许是祭雁青阿妈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
而他却将,坠子给了自己……
祭雁青擦干净骨灰罐,将它置于怀中,起身,往前方走。
沈决跟上他。
他们走了很远,也走了很久。
从茂密的生寨森林,来到视野开阔,远离生寨的一处山顶。
站在这里,可以将一条蜿蜒的河流尽揽眼底。
那条河流很长,很宽阔,河面碧绿清澈,飘零的落叶落于水面,被水流带向远方流淌而去。
今日出了太阳,山顶的风不再那么刺骨,久违地让沈决感到了暖意。
祭雁青就站在山顶最前方,风掠起他的苗服,撩动他的发丝与银饰,叮铃叮铃,和着风,奏出悦耳的声响。
猜到祭雁青想做什么后,沈决有些愕然。
跟他猜的一样,祭雁青打开了罐子,将罐口倾泻,白色的尘末,随风而逝。
沈决下意识想阻止:“阿青,你……”
他想说,为什么好不容易找到了母亲,不留下做念想,要将它迎风洒了。
祭雁青的发丝飞扬,他说:“她被圣女的身份束缚了一生。我想,这也是她想要的。”
“风会带她去任何想去的地方。风是自由的,她也是。”
“那你以后,如果想她了……”
祭雁青看向远处的山水,“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条河,都会将我的思念带给她。”
将母亲的骨灰迎风扬洒后,他们从山上离开。
半路时,祭雁青换了条道。
他解释:“这条路上的草药成熟了,阿喜婆婆需要。”
这条路通往的目的地,让沈决微怔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