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色细链穿过当初那枚被江言留在床头柜里的素戒。
“怎么突然抖得这么厉害,很疼吗?”护士看着眉头紧皱神色痛苦的青年,放缓声音,动作也轻了不少,“稍微忍一下,马上就好了。”
神色恍惚的江言嗅到了陆景湛经过时浓烈到骇人的血腥味,随后意识一黑,身体软倒下去。
第16章 15.谜底
手术中的牌子亮了快十个小时,江言坐在急救室外的长椅上,紧紧躬身抱着头,像在抵御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
刚从外地赶回来的何助脚步匆匆,平复完呼吸后坐在江言身边。
陆景湛的手机有车祸自动报警功能,作为助理的他是紧急联系人之一,在医护人员的描述中大致了解到事情经过。
他看向缩成一团的江言,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红色的“手术中”三个大字带着警示意味亮着,命运的指针一路朝向死亡,昨天还给全公司发除夕福利的老板,今天就命悬一线地躺在手术室。
何助只能聊表安慰地拍拍江言的肩,心中感慨这两人的感情还真是……不死不休。
一直一动不动的江言终于抬头,眼白赤红一片,表情反而是冷静的:“……几点了?”
从到医院开始,他除了给庄平安去电话说明情况,就没再说过话,此刻开口时声音骇人的哑,像含了一把沙。
何助抬手看了眼表:“快六点了。”
“嗯。”
“……会没事的。”何助这话说得自己都心虚。
“会没事的。”江言平静无波地肯定他,眼神黑洞洞地攥紧手术室的门。
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人,隐隐能听到医院被封锁了起来了的讨论声。
但这一切落在江言的感官里,都只是模糊不清攒动的影子,他的世界只剩眼前紧闭不开的门。
直到身旁的何助轻轻撞了下他,提醒道:“陆先生和陆夫人也来了。”
江言顺着看过去,撞上一对夫妇探究的眼神。
妇人身上珠光宝气,衬得她保养得宜的娇柔面孔年长了几岁,旁边站着个和陆景湛三分相似的男人,说不清是哪三分,不过细看他眼睛,便一分也不剩了,与眼神冷漠睥睨的陆景湛不同,这人眼里全是狡诈的算计。
男人盯着江言的脸,转头对身后的律师低语。
何助拍拍江言的肩,把他引到医院走廊尽头的黑暗处。
“他们是陆总的爸妈,”何助靠在墙上,望着热闹纷纷的手术室门前,神色复杂,“应该是来跟你争遗产的。”
江言缠满白布的胳膊很细微地抖了下,疑惑道:“……遗产?”
谁的遗产?谁这么早断言一定会有人死?陆景湛还在手术床上,医生护士都在努力抢救,无关的人凭什么妄下定论?
何助有些奇怪:“你不知道?”
“不知道。”江言听到自己木着声音说。
可心跳再次复苏,黑暗刺破肉体攥取江言心脏的血液,他开始感到呼吸艰难,像被套头装进了一个黑色真空塑料袋里。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知道什么,但他有预感,几米之外正踩在生死线上的陆景湛藏着的一些江言不知道但又即将知道的秘密,会拉他一起坠入对死亡的感同身受中。
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江言在紧迫的心跳间听到何助说——
“陆总做了遗产公证和信托,他死后名下的一切财产都会为你所有——你不知道?”
江言张了张口,好久才哑声问:“……什么时候?”
“三年前,你生日那天,那是他让我下午给你送过去的生日礼物,不过那天早上他到公司又来要走了,我以为他是想亲手给你。”
剑落下来了。
江言痛得几乎感觉不到心脏的存在,他眼神发直,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三年前,他生日那天,陆景湛确实说给自己准备了礼物,但他对此的回应是提出分手,两人不欢而散。
何助看着跟律师密密讨论起来的陆景湛父母,以一种与他一贯的谨慎精英人设违背的讽刺语气说:“陆先生和夫人带的那几个律师是挺厉害,可惜根本没地方能打,陆总全都处理好了。”
话本该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人都有私心,他没忍住,又继续说了些别的:“这两年陆总的身体和心理都不太好,以前那么杀伐果断的一个人,如今在高层会议上睡着过四次。”
“心理医生也见得频繁,阿普唑仑当糖豆吃,媒体都笑他说资本家三十岁就开始养老了,其实不是,是他身体真的承受不住了,出席的活动都少了很多。”
“大概就是因为这两个原因,这两年他一直在不断完善遗嘱,一直到现在的达到完美——他确信没人可以从他身上夺走任何属于你的东西后才罢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