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背影在他的视线中回头,四目相对,周徐映从贺谦的瞳孔中看到了怒气、失望以及更为复杂且……想要逃离的情绪。
贺谦不说话,大步跃来。
修长笔挺的腿在掠过周徐映身侧时,把门外的寒风也卷了进来,冷冽刺骨。
周徐映伸手要去抓贺谦的胳膊,贺谦躲的太快,他没抓到。
贺谦站在椅子背后,替明钰解绑,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坠,炙热的温度,部分打在了明钰的发丝上,滴到脖颈的肌肤。
明钰被烫了一下,他没回头地说,“贺谦,他没伤害我。”
贺谦咬紧唇,硬邦邦挤出一个“嗯”。
几米外,周徐映无比僵硬、木讷地站在原地,那双停顿在半空中的手,停顿许久才坠下来。
贺谦入门时的眼神,如刀刻斧凿般刻入周徐映记忆深处。呼吸时的起伏牵扯着五脏六腑,疼的要曲起脊背,才能勉强支起身体。
贺谦将明钰松开,“是翟为东,给我打的电话。”
明钰五官一拧,“嗯”了一声。
翟为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弄到贺谦的电话,一定是用了关系……
一个死了的人,是不能轻易动用关系的。
贺谦扶着明钰离开废楼,从周徐映身侧经过时,依旧带着冷冽的风,在寒冷的冬天,将周徐映的身体切割成块。
贺谦和明钰坐上车,回头时,周徐映正站在废楼门口,耀眼的暖阳下,贺谦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血泽。
贺谦的脸上,如是。
他拉开车门,上车,僵硬着声音对司机说了律所的地址。
汽车尾气消失在夜幕下,天暗了……
第83章 直面深渊2
晚上。
周宅门口没有贺谦的身影,九点,周徐映才动作僵硬着推开车门下车,碾着一地烟头,进了周宅。
他打开一楼大堂的灯,将西装挂在入口的位置,解着马甲往楼上走。
周徐映站在卧室门口,看着紧闭的门,再次顿住。
贺谦快生日了。
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贺谦不开心。
周徐映看着微微颤抖的门,正要敲门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他知道,一门之隔的卧室内,贺谦背靠着墙,坐在地上,难受的蜷曲着身体。
瓷砖往上,衔接着身体都在发凉。
贺谦被矛盾与爱意互相撕扯,心脏一抽一抽着疼,仿佛要被撕碎。
只要周徐映推开门,就可以看见狼狈、崩溃的贺谦失力靠在门边啜泣。
只要推开门,他能将贺谦抱进怀里哄。
只要推开门,好像一切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周徐映没推门,他清醒的知道,没有这种可能。
他调转方向,去了书房。
当晚到贺谦生日前一天,二人没说过一句话。
贺谦生日前一晚,周徐映隔着门,与贺谦说上了话。
“明天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周徐映试图寻找台阶,贺谦生日,就是最好的台阶。只要贺谦要他就可以给,什么都行,只要贺谦不离开。
“吱呀——”
门拉开了。
贺谦站在门口,仰头看着周徐映。
清冷的眸光中带着坚毅,周徐映仅一眼就难以招架的低了头,贺谦紧逼着说:“我想一个人待一天。”
这样的话,将思绪勾到了四年前。
贺谦想要24小时自由日。
周徐映眼睫颤了一下,“我考虑一下。”
“嗯。”贺谦把门关了。
周徐映把藏在口袋里的礼物,往下塞塞。他摸了摸鼻尖,胸腔里苦涩发闷。
他已经有两年没送出生日礼物了。
次日,贺谦醒来的时候。
管家告诉他,“少爷说今天的时间贺先生可以自由支配。”
四年半的时间里,贺谦只有两天是绝对自由的。
这天,贺谦没有规划。
他早上坐地铁,从起始站到终点站,每一站都会下车,不出站,就干在外面等下一班地铁。
京城,是贺谦长大的地方,他无比熟悉。
好像这样就能把从前的记忆拼合起来,继续捡起从前的自已。
中午,贺谦去小学附近找卖糯米饭和早餐的阿姨,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那是夏甜的母亲,已经自杀了……
贺谦在今天最不愿意将就。
他辗转到了高中附近,那有一家排骨店,开了许多年,味道很好。贺谦要了一份微辣,就蹲在胡同巷的角落吃。
贺谦吃的时候,下雨了,雨丝洒在他的头顶。
贺谦仰头望着雨丝汇成雾白像是一层阴影笼罩,将整个城市都笼罩住了。
街道上的人奔走着,贺谦忽然觉得自已渺小。贺谦问卖排骨的阿姨买了把伞,走的时候阿姨看着他笑。
她说,“我总觉得你眼熟,你是这毕业出去的学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