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听着描述,他竟也觉得自己的手臂一寸一寸地幻痛起来。
入夜时,他离开高骊的怀抱,借着夜色遮掩悄然出宫,独自去了烛梦楼。
正是春雨纷纷的雨夜,谢漆隐没在巷口驻望着,看到结束了庶务的谢青川乘车回到烛梦楼对面的小院,谢漆竖起耳朵倾听,听到那青年踏进小院唤了迭声的“阿姐”。
谢红泪微哑的悦耳声音从远处缥缈而来,她说下雨了,先换身衣裳吧。
小院里才是相依为命的姐弟。
谢漆静静竖耳听了许久,觉得谢红泪有一个养弟,很足够了。谢青川陪她复仇,伴她修复或许永远愈合不了的伤口,他们之间的羁绊不容外人涉足。
他原先想过,倘若谢红泪在复仇后失去目的,而走上自绝之路该怎么办,现在看来当真是他想当然,他的姐姐不是那等脆弱的弱质之流。
脆弱的应该是他。
谢漆于深夜时悄悄回天泽宫,高骊还没入睡,守在灯烛下看折子,一见他回来便一把扯了外衣跑到他面前来,展开外衣把他兜了满怀。
“谢漆漆淋雨了,湿漉漉的。”高骊将他的脑袋一顿擦拭,“我的小猫来去如风,怎么都不打个伞穿个蓑衣啊?膝盖受寒要疼的。”
谢漆低着头任由他搓来捏去,语气含笑地和他对话,蜷起的指尖将潮湿的衣角抠了又抠,在高骊弯腰想抱他时伸手轻推,带着笑抬头问他:“高骊,你二月二那天去护国寺,你对另一个自己说了什么?”
那日暴君亢奋得不成样子,咬得他唇颈渗血,高骊回来后抚摸着他的咬痕痛骂“自己”,他苦恼和焦躁,但似乎不悔。
谢漆早该在当时直接询问,可他不敢,他隐约猜到了高骊在想什么。
高骊粗糙的拇指摩挲着他那颗朱砂痣,顿了顿,轻声道:“我和他有些事想商量。我想着将一切告知给他,来日七月七,我们调换之后,我希望他代我好好护着你。我们都是高骊,他如今的疯状缘于烟草,等到了这边隔绝烟草,他也会守着晋国,继续守着你……”
谢漆说不出话来,额发之间残余的水珠流淌进眼里。
他当真说不出一个字来。
*
很快到了三月三,谢漆守着子时四刻的时间守着高骊,看他自封经脉和服下软骨散,听他千叮咛万嘱咐,皆笑着应承。
子时四刻来临时,眼前人上一刻眼神温柔痛惜,下一刻就变成了疯狂亢奋。
谢漆就坐在床畔等着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从异世趟过来的暴君就暴起掐住他后颈,仍然想像此前一样用武力压制他。
谢漆腿伤好了许多,瞬间用轻功掠出丈远,后退到了爬梯下,试图和他谈话:“陛下,我们能不能谈谈。”
暴君下床,低头揉着眼睛慢吞吞地朝他走来,低喘着回:“能,你说。”
“你的烟瘾好些了吗?”
暴君从善如流:“好一些了,药方很管用。”
谢漆看出了他在说谎。
理智叫他应该马上逃开,可双脚钉在了原地。
既然七月七成了注定,他不想躲了。
暴君高骊走到他三步前时,动作变得迅速果断,他一瞬冲过来,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抓住谢漆,他似乎对谢漆的后颈情有独钟,抓着他直截了当地摁到了爬梯上。
谢漆没有反抗,额头猛然撞在爬梯的夹板上,嗡嗡一声回响。
暴君俯到他耳边情绪不定地低喘,神智依然有些疯癫:“谢漆,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你想通了没有?你这一回能不能接受我?承认我就是高骊,喊我的名字,用你对待另一个我的方式对待我。一切都成定局的,七月七之后,躺在你身旁的就是朕,你能不能学会早点适应?你应一声好,来我怀里,我也会待你好。”
暴君为着即将到来的美好未来而亢奋,他也明白在这里无人会察觉他的内芯换了,他可以在这里度过拥有一切的未来。
只有身下的人清楚他的灵魂。
他着急,双重日太短,他没时间在乎这个玄漆出身如何,过往如何,是喜是悲他都无暇在意。他抛却了上个月对他说出的口头承诺,所有的精力聚焦在占有此世,他极度需要这个玄漆的配合,他要他已有的爱意,还要他尚未交付的臣服。
谢漆被摁得额头贴在夹板上,无意识挣扎的双手也被扣住摁在头顶,浑身骨头都在颤栗。
此情此景若是让异世的高沅看到,定会觉得暴君是同道中人。
驯服他,用酷刑,用暴力。
只要能让他听话,什么法子很重要吗?
谢漆在颤栗的窒息中沉默,无声僵持了半炷香,便被扳过来压在夹板上啃吻,从嘴唇到脖颈又被啃咬得血迹斑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