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漆试过在这个姿势里挣脱,过往从没成功过,眼下也不例外,被蛮力加体格压制,一身巧劲武功都无从下手。
他只能硬着头皮轻声:“陛下,您生病了,还是松开我,先休息好不好?”
高骊浑身都是滚烫的,灼热的体温透过衣物,依然焐得谢漆浑身颤栗。窗外在下大雪,这人却在冒滚烫的热气。
好在这大块头没有更进一步,只是严实地压着,扯开衣领摩挲他后颈,像一只不知如何下口的野兽,掂量够了就埋头咬住他,犬齿磨着他的皮肉,掌下力气凶狠,齿间倒是温和。
谢漆颤栗得更甚,摸不准这是来自高骊身体的习惯,还是这个异世魂魄的所为。
后颈被松开,头顶传来低沉的声音:“今天,是你生辰?”
他的语气介乎肯定和疑问之间,应是在床榻间模糊听到了外人对谢漆的庆贺。
谢漆被压得气若游丝:“……嗯。”
高骊冰蓝的眼睛定定看着他,高烧淌出的冷汗滴滴答答落在他后颈的齿印上,像一串贪狼垂涎的涎水。
他掰过谢漆的脸,将他扳过来俯身亲吻,人瘾代替了烟瘾,暴虐退化成了温和。
吻罢,他掐着谢漆的脸哑声:“生辰吉乐……谢漆。”
谢漆被他烫得视线模糊,耳膜嗡嗡,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一时竟然有些分不清眼前魂。
身上的人又压下来,小山一样覆盖着他,毫无章法地野蛮索吻。
谢漆避之不及,脖颈被掐得生疼,那点惶然随之被掐飞了。
*
十二月十二日,谢漆生辰,梁太妃忌日。
天泽宫自有天泽宫的庆生,梁家自有梁家的祭奠。梁奇烽把高沅叫到了梁家,满桌菜肴都是梁太妃未出阁前在家里最爱吃的。
他做公子时养大了自己的嫡亲妹妹,做家主时养大了不少梁家的孩子,重重调教和筛选后,活下来的、成器的也就双生子之中的梁千业,以及一个高沅,虽然这些活下来的不时觉得生亦何欢。
梁太妃忌辰,梁奇烽特意将最亲的两个小辈叫来闭门共餐,满桌满当的菜肴,人丁满打满算却只有这么寥寥三人。
梁千业在桌上发挥他的口才,不时调解沉重的气氛。
高沅刚回长洛就被梁奇烽逮回梁家一阵训,至于到底是用什么新的刑罚手段就不为人知了,反正等高沅从那扇紧闭的房门走出来,他原本一身的刺被拔秃了。从前他至少乖戾张扬,现在徒留木然发呆。
这对舅甥以前还有融洽的时光,梁奇烽待他,就像养儿养女一样溺爱纵容,高沅少时也对他最亲近,对幽帝梁妃都没有那样亲近,仿佛梁奇烽才是他的父母集合体。他少时常往梁家跑,对本家人的亲密也远胜高家手足。但自从在飞雀一年初,他在宫城里戒了烟,熬过来之后人便转性,从一看就透变成了捉摸不透。
梁奇烽不是没想了解他到底在别扭什么,只是亲属在梁大家主的心中占比远小于权位财力,匀给高沅的时间不过指甲盖里的一点,寥寥几次见高沅,又被他嘴里的几句疯话气得够呛。
他费尽心思给高沅捞出个邺王的亲王之位,想替他奠定些入朝谋政的步子,反被内阁算计着把高沅丢到邺州下放一年。他本心不想让这个外甥离开自己,可高沅一心胳膊往外拐,不知是叛逆作祟还是疯劲上头,不止去了邺州,还不惜命地追着方贝贝去了霜刃阁,又不要命地跑去前线……梁奇烽觉得变白的头发都是因为这小子的缘故。
梁奇烽想到这就冒火,抬眼看了餐桌上的两个小辈,又因今日的特殊,火气尽消。
他斟酒自喝,看着笑眯眯调和气氛的梁千业,苦闷委屈使性子的高沅,看了一会,心肠忽然软了一些:“舅父知道,你们俩心里怪我。”
梁千业微笑不改:“舅父开玩笑呢。”
“三郎,你从小被我教训着长大,舅父少年时也像你一样过来,不是不懂。”梁奇烽握住酒杯的手腾出食指指向他,“三郎,等你接替舅父的位置,你就会明白我了。”
他看向高沅:“小沅,一样的道理,等你当了皇帝,你也会懂你父皇,还有舅父的所作所为了。”
高沅瞪向他:“舅父,你喝醉了吧?”
“人扭转不了位置,只有位置改变人,做在什么椅子上,就做什么样的事。”梁奇烽将美酒一饮而尽,“我和你们的隔阂,大概得等到我百年之后才会消弭,你们终归会晓得舅父的一片苦心的。”
他顿了好一会,很罕见、很诡异地说道:“舅父心里是疼你们的。”
两个人都笑了,梁千业笑意感动顺服,高沅笑意苦涩不服。
一顿忌辰饭就在这古怪的气氛中吃完,高沅留下来与梁奇烽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