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对余爻管的严,倒也没发现什么大毛病,余年觉得自己望子成龙的心太强烈,生出这些无端的担忧。
余年问了声,“接什么人?你这不都是长住的租客,还用去接?”
小月笑着回他,“就今天新来了一位,找不着路了,刚好余爻在这,就去接了,平时还真没人需要接的。”
余爻:“我也是为事业奉献”。
余年拍了拍他的背,“你倒是多花点时间找个女朋友。”
余年也不和他继续胡扯,从台面抓了几颗花生,剥开扔进嘴里,“走吧,再不回去,午饭赶不及吃,你就只能等着吃晚饭了。”
余爻跟着钻进车里,提前开好的空调让车里很凉快,关上车门系安全带时余爻往前台瞥了一眼。
肖眠正从楼上走下,站在前台处在向小月问话。
肖眠的眼神往黑色的车这边看了一眼,余爻对上了他的目光,冲他笑了一下,但很快又想起这车窗贴了膜,外面是看不见里面的。
余年启动了车子,见余爻系个安全带愣了神,便顺着余爻的目光往房子里面看去,看见了站在前台清瘦的少年。“这是新来的房客?”
余爻收回目光,应了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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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往前开去,逐渐消失在肖眠的视野里。
肖眠对周边的事物感知很强,也许是不善表达的人都有的共性,除了思绪混乱不受控时,其余时间他对情绪和环境都有着过于深刻的知觉。
刚才那一瞬觉得有人在看着他,想问小月这车里坐着谁,但又不知怎么开不了口,眼神往大厅里瞥了一眼,没见余爻的身影,猜出八九分,也许是有人把余爻接走了。
肖眠目送着车离开视线,有种莫名的失落。
这种感觉很特别,肖眠很少再给自己希望了,可这次他好像看见了一束光。
肖眠不想承认,他在心里否定。
可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余爻消失的地方,像是落日余晖在地平线撤走光线后,留下的一片黑夜,他的世界再次蒙上灰尘。
肖眠是下楼拿外卖的,他拎着外卖要走时,小月喊住了他说道,“肖眠,这附近很多小馆子,下次可以不用点外卖的。”
肖眠点了点头,便往楼梯上走。
小月奇怪的看了眼这人,好像什么话题都引起不了肖眠的兴趣。
不太喜欢和人交流的样子,性格也闷闷的。
她叹了口气,这次的房客真是选错了,余爻和每位房客都能相处成朋友,这位,怕是不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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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眠拎着外卖上了楼,三楼的距离让他有些气喘吁吁,自从那次住院后,他的身体更差了。
外卖点的是当地特色,海鲜汤底很浓郁,是别具一格的沙茶味道,吃不太习惯,汤底是甜甜的咸味,他挑了截面条送入嘴里,就着汤吃了两口便有些饱了。
肖眠的食量很小,在常年省钱的岁月中积攒下的习惯,一顿饭可以分好几次吃。
他拿下墙上挂着的背包,从包里拿出一本画册。翻开是幅彩铅素描,往后几页都是,画册上描绘的地方是海岛的各个旅游景点。
这本画册是肖眠住院时,一位叫任林病友送的,任林是个喜欢画画的中年男人,年龄和肖眠的父亲差不多。
在住院的一年多时间里,他对肖眠很照顾,在肖眠的心里填补了父亲这个空位,在任林身上,肖眠体会到未曾体会过的温暖。
画册是肖眠在医院的便利店买的,买回来时捎带了几只彩铅,是送给任林的生日礼物。
肖眠的口袋里为数不多的钱只够买这些,送出去的时候还很抱歉。
任林在住院期间经常给肖眠买饭,还会帮着交住院费,这个礼物比起任林对他的照顾,显得很寒酸。
不过任林没在意,他和肖眠一样都是孤独的人。
孤独的本质有好几种,肖眠是得不到温暖的孤独,而任林是得到却无法触及的孤独。
“你有救的,而我是彻底没救了”任林说道。
他的身体每况愈下,经常会喊着一个名字,声音模糊不清,肖眠也从来没问过那个名字,只觉得似乎是对任林很重要的人。
任林在海岛住了十几年,最后的时光贡献给病床上。肖眠在他最后一年成了他的忘年交。
他喜欢给肖眠诉说在海岛生活的日子,说那段时光是最开心的。
任林收到那本空白画册,在闲余时间用脑海中的海岛记忆将空白填满。
在一个下着雨的阴天,他对着肖眠说了声,“生日快乐。”
肖眠这才想起,自己提了一嘴的日期,被他记住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这四个字的祝福了。
他接过那本填满的画册,抱在怀里,这比任何礼物都来得更真挚。